相依為命。證據之一,就是這麼幾年來,我幾乎從未和阿明吵過架,連小打小鬧也沒有。這對一般戀人來說簡直就無法想象。表面上似乎是一方在讓著另一方,但現在來看,那實際只是因為我和阿明之間不存在可以產生撞擊的地帶。我們就像一前一後兩輛行駛在單行道上的汽車,既沒有並駕齊驅而產生摩擦的可能,也沒有狹路相逢時發生對抗的機會。
“阿明。”我怯怯地叫了一聲。
“怎麼?”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說吧,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商量的。”
“我想……我想等你大學畢業以後我們再要孩子好嗎?”我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養他。等你工作了,有了穩定的薪水,也等我……等我心願達成,我為你生三個四個、五個六個都行。你要多少我生多少。”我一口氣說完。
阿明站起身,奇怪地看著我,X光般的視線在我臉上掃射,銳利得割骨切膚。我瑟縮地把頭低了下去。
“阿梅,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在想著報仇的事?想要和姓倪的周旋下去?”
“是。”我沒有辦法否認。
“那你不想要孩子,也是因為不想被拖累是嗎?”他提高了聲音。
“我……不全是。更主要是因為我們真的沒有錢去養他。”
“我不相信。你就是想和倪蘊之勾搭,用報復為幌子,實際上你們一直都不乾不淨是不是?”
我抬頭望著他。蒼白而慍怒。這是我的阿明嗎?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強作鎮定地道。
“那是什麼樣子?你告訴我啊。我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卻跟我說你不想要他,你……你讓我怎麼理解?難道……難道這個孩子不是我的?”他的臉刷地變紅了。
我一下子感到莫大的委屈,眼裡晃動著淚水,哽咽道:“原來你這麼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麼相信?除非你把孩子給我生下來!”
我不再說話。兩年來我混在倪家,和倪蘊之摩肩擦踵、眉來眼去的機會多了去了。阿明是個男人,說一點疑心也不起是不可能的。只是之前他不願意去懷疑而已。
可是事已至此,懷疑又怎樣呢。何況我跟倪蘊之本來就有一手。現在才懷疑,晚了。
我冷冷地道:“孩子生不了了。”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孩子我已經拿掉了。”
“你再說一遍。”阿明的怒意噴薄欲出。
“我再說一百遍一千遍也是這樣。我已經動了手術,把孩子拿掉了。沒有了!我們沒有孩子了!”說這話時我何嘗不是心碎萬分。
阿明盯著我,像是看到了一個可怕的怪物,臉上流露出恐怖、憐憫、失望與絕望。我閉上眼,等著他怒吼,等他過來揍我,最好是狠狠把我揍一頓,只要他能因此而得到發洩。
但是,阿明沒有罵,也沒有打,只平靜地說了一句:“再見。我的好阿梅。”轉過身,拉開房門走掉了。
我坐在床上,腦子空白。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從此,這個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一個人去面對未來的恐懼。
媽媽死了,孩子也死了。阿明走了。哈哈。這是多麼有趣的結局。有趣得出人意料呵!
窗外是漆黑的夜。下著雨。雨伴隨著呼呼的風聲,嘲笑我這個可憐的女人。
雨。一滴一滴
滴穿了……
穿了……
心。
2
阿明的離去給我打擊不小,好在我的意志終於還是幫我戰勝了悲哀。一週之後,我逐漸從傷痛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