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東嘆了一口氣道:“難得還有年輕人願意學相聲,這是好事,人家願意學,我就好好教,這也是替祖師爺傳道,沒什麼不好的,我也就是現在資金人才都很缺,不然還得多收。”
薛果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其實說真的,向文社對你來說就是一個負擔,如果你沒有向文社,以你的能力,現在早就一飛沖天了。”
何向東笑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向文社就是我的根,這個不是用金錢或者名譽能衡量的,就算一生窮困,我也不會放棄這個地方的。”
薛果和郭慶都沉默了。
好半晌之後,薛果一口乾掉杯中酒,才吐著酒氣自嘲說道:“我也是從小就學相聲,坐科學藝,現在也三十好幾了。相聲說了小半輩子了,可是也沒有弄出什麼名堂來,團裡給的工資還不夠飯錢,還隔三差五找茬扣錢,我要不是去拍拍電影電視,我估計我得餓死。”
郭慶也沉默了,因為他和薛果其實是一模一樣的,他們是很愛相聲,可是他們靠相聲吃不飽飯啊,他們倆現在也都結婚生子了,家裡總要過日子啊,孩子也要上學,這都是錢啊。說相聲又掙不來這些錢,他們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啊?
薛果又灌了一杯酒,對何向東說道:“我認識你七年了,當初的你一無所有,就是個窮光蛋,現在你有向文社這麼大一份家業了,可你還是個窮光蛋,怎麼一點不進步呢。”
何向東搖頭笑著,沒有反駁。
薛果灌下第三杯酒,長嘆一聲:“可是我真的很羨慕你,太羨慕了,我也很愛相聲,可我真的做不到你這樣,跟你一比,我他媽就根本不算是個說相聲的。”
薛果臉已經被酒精刺激的通紅,醉眼迷離,但說話還算清楚:“說的好聽一點,我是個相聲演員,可我現在根本不說相聲了,就在文工團掙得那倆糟錢兒,還不夠我家裡一星期的飯錢,我現在所有的收入都的是靠拍電視拍電影,呵,要不了兩年我都快能當影帝了。”
何向東無言。
薛果搖著頭,又不忿道:“可我是個說相聲的啊。”
郭慶也給自己灌下了滿滿一杯酒,現在相聲界最糾結的就是他們這樣的人,年紀輕輕但是負擔卻很重,上有老下有小,他們很愛相聲,可是說相聲卻又沒錢養家。
何向東看看兩人,皺著眉頭,他道:“你們也別說我愛不愛相聲,我也不知道我愛不愛,我只知道我說相聲會很開心,你不讓我說相聲,就算給我幾百萬,我也笑不起來,就是這樣。”
薛果和郭慶同時抬頭看何向東,他們也沒想到何向東的答案竟然如此簡單。
何向東道:“李文華老先生八幾年就查出咽喉癌了,醫生說絕對不能多說話了,更不能上臺說相聲了,不然這病好不了。可老爺子還是待不住啊,沒幾天就上臺了,後來嗓子全廢了,就是因為不讓老爺子說相聲他整個人都會不好的,不能說相聲,他活那麼久又有什麼用,就是這樣。”
薛果和郭慶都木然了。
一直等到爐子炭都沒了,鍋子都涼了,薛果臉色也恢復了許多,酒勁兒散去不少了,他道:“我不開心,在外面拍戲不開心,在文工團說相聲也不開心,到哪兒我都不開心,我現在有時候回家都不開心。我想來想去最開心還是當年和你一起去郊縣跑穴,一起在你們向文社說相聲,這段時間最開心。”
“我也是。”郭慶默默跟了一句。
何向東勸慰道:“沒事,喜歡就常來串串場,也說兩場。你說你們也是,這兩年都不來園子了,找你們,你們也不來,真是的。”
郭慶長嘆一聲,道:“不是不來,而是沒臉來。”
聞言,何向東無語了。
薛果咬咬牙,拿起酒瓶子胡亂往嘴裡灌了幾大口,把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