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一開始並不在意孩子,但是見穆長生每天都來看,他也忍不住有些期待起來,由生命果孕育出來的孩子不會沾染其他血脈,能完完全全繼承了澆灌者的血脈,這樣生出來的孩子,也必然是跟澆灌者一個模樣。
腦補著一個小小的穆長生嚴肅地板著臉的樣子,應天不由笑出聲來。
這笑聲卻像是驚動了沉睡的生命果,剛剛被他碰過的那顆果子忽然裂開一條縫。
那細微的聲響立刻引起了穆長生和應天的注意,兩人眼睜睜地看著左邊的生命果上面的裂紋越來越多,心頭不由開始慌了。
應天愕然道:“不是說還有一個月嗎?怎麼現在就……”
穆長生揚聲道:“快,把準備好的東西端上來。”
生命果成熟的時間比計算好的提前了一個月,這讓本來安寧平靜的穆家一下子就陷入了緊張的氛圍中。
青衣來來回回地指揮人準備東西,穆長生和應天則守在樹下,緊張地看著樹上的果子。
僕從們來來回回,將一層又一層的軟毯鋪在樹下,防止果子落地時摔著了裡面的少主。
幾個侍女抬著一隻早就做好的小小浴盆,裡頭的冒著熱氣的靈泉水微微盪開幾圈漣漪。
五個家僕抬出一道屏風,立刻在樹下隔出一個獨立的小房間。
青衣匆匆忙忙讓人去把還在接受訓練的奶孃接過來,又讓人準備襁褓衣物等等,直到確定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她才向著生命果的方向望去。
穆長生和應天緊張地站在樹下看了好久,然而那顆明顯早熟的生命果裂了幾條縫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
穆長生又等了半晌,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地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額頭上已經全是汗珠,掌心也溼漉漉的。
應天幫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安慰道:“看來五針那個和尚說的沒錯,還得一個月呢,今天可能是……”
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那顆生命果從樹上掉了下來。如同那些熟透了的果子一樣,生命果從被壓得過度彎折的枝條上脫離,一下子摔在了地上那層厚厚的軟墊上,果皮裂成了四五瓣。
這一摔非同小可,穆長生本來已經放下的心被這一驚又高高提了起來,他連忙走上前,小心地撥開幾片綠色的果皮,卻對上一個小小的嬰兒睜得大大的眼睛。
那個小男嬰光著身子坐在一塊大果皮裡,渾身沾滿了綠色的汁液,小小的頭皮上只有稀疏的幾根短毛,卻不似那些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渾身皺巴巴,反而白皙水嫩得像是粉團捏出來的,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他仰起頭,好奇地看著有些呆滯的穆長生,咧開嘴巴咯咯地笑了起來。
聽到這笑聲,穆長生彷彿一下子從夢中醒來,眼睛裡立刻浮出滿滿的喜悅來。
他小心地伸出手,試圖去抱起坐在果皮堆裡的孩子,卻被一雙又軟又小的手抱住了幾根手指。
穆長生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
光著身子的小男娃雙手抱著父親的手指,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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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後
應天看了眼樹上那個大得快要把整個樹都要壓彎了巨大生命果,唉聲嘆氣地抹了幾滴血,灑在樹根上。
那幾滴血液很快就被樹根吸收了。
穆長生站在他身邊,見他澆灌完,兩人就一起給這棵長了十四年還沒打算成熟的生命樹抓蟲子。
這棵生命樹的旁邊,是一棵枯樹,十四年前誕下果實後便枯萎的生命樹。
一棵凋零乾枯,一棵生機勃勃,這極端強烈的對比讓每個經過這裡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停留。自然,能停留在穆家花園裡的人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