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地窖,腐臭味和泥腥味纏繞,間歇夾雜著發臭的飯菜味和排洩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組合成一股叫人難以形容的味道。
顧己在特種部隊訓練的時候,在糞坑旁吃過飯,被教練逼著吃過老鼠肉,也被逼著在糞坑旁吃老鼠肉,如今這個地窖給她的感受,讓她彷彿回到了第一次做這種訓練的時候。
但長久的訓練下來,無論內心如何牴觸,她臉上還是能做到平靜如常。
宋晏辭掐著脖子緩慢呼吸,和第一次一樣,腦子裡幾乎想完了他上個月吃的所有珍饈,才把喉嚨口的噁心感壓制了下去。
走到地窖最底下,顧己看到一扇生鏽的鐵門。
鐵門下方扔著一條麻繩,從粗細程度來看,顧己首先就想到了檢測出來的槿麻纖維。
這種繩子,用來捆綁最好了。
顧己拿起繩子,就聽到宋晏辭說:“裡面有同樣的繩子,上面有捆綁過的痕跡,我已經收起來了,這條麻繩還是新的,沒有檢測意義。”
顧己觀察後證實了他的說法,又把繩子扔了下去。
宋晏辭的手電筒打過來,照著鐵門欄杆上乾涸的血跡:“血跡已經取樣了,顧隊,老鄭那邊人手實在不夠,你看……”
他一夜沒睡,聲音中帶著沙啞,顧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相關物證已經送到局裡去了?”
“對,你到這兒的時候差不多也到局裡了。”
宋晏辭有點邀功似的:“我這工作效率不錯吧?”
“嗯。”顧己蹭了蹭血跡:“值得表揚。”
宋晏辭笑的瞌睡都少了一半。
顧己又說:“待會有人去他那兒取纖維樣本,你讓鄭法醫把相關物證一起給他們,估計今晚就能有結果。”
宋晏辭樂呵呵的:“好嘞。”
顧己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地窖內。
地窖最裡面放著一條長方形木板,從板子上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被褥來看,這應該就是孫引弟睡覺的地方。
顧己的目光從木板上收回,低頭看著腳邊兩條粗重的鐵鏈,這兩條鐵鏈長一米多一點,頂頭嵌在地上。
顧己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孫引弟的雙腳被這兩條鎖鏈困縛著,她拖著疲憊的雙腳走到門口,絕望地將腦袋磕在鐵門的欄杆上,一點一滴的血,日復一日地將生鏽的欄杆染紅。
或許如宋晏辭所言,不止她。
那樣絕望而又茫然地泣血的女人,用鐵鏈捆縛著靈魂和肉體的,在這個幾平米的人間墓穴裡,還有其他人。
想到這裡的時候,顧己感覺到深深的反胃,彷彿這個地方的腐臭味消散殆盡,只餘下濃稠而又令人窒息的血腥。
“顧隊,你來看這裡。”
宋晏辭的聲音拉回了顧己的思緒,她睜開眼睛,一瞬間有點茫然。
“這兒。”他又叫了一聲。
顧己走過去,見他蹲在牆角,手電筒照著眼前的牆壁。
她也蹲了下來:“怎麼了?”
宋晏辭心裡堵得慌,他指著牆上的密麻交錯在一起的字:“你看這個。”
顧己手上的電筒也照了過去,雖然那些字寫的並不好看,雖然它們有些交錯疊加在一起,雖然有些字筆畫都分離開來,但顧己還是辨認出了那些字組合起來是一句什麼話。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生來就是人傑而非草芥。】?
顧己不知道這句話是誰寫在牆上的,是孫引弟還是另外的人?
但她能夠想象到,一個單薄的身影是如何呆坐在這裡,她是如何盯著這堵厚重如山的牆,一遍又一遍地,用她的指甲劃過牆壁。
或許到最後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但一開始,她一定是咬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