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字而已。那熟悉又有一點陌生的筆跡。親切又疏離。讓人隱隱的心慌。她兀自抽抽噎噎的念出下面的那一句,
“拼則而今已拼了,忘則怎生便忘得?”
“忘則怎生便忘得。”恪寧閉了眼,嘴唇漸漸變為青色。怎麼會呢?她不是,葬身火海了嗎?那麼,這絕然淒厲的字跡是誰的,是誰的?忽然她覺得手指生疼生疼的。不禁一抖,那信箋飄落在地上,竟化成了一縷青灰,風一吹,散了。恪寧呆立在那裡,彷彿沒有知覺一樣。看著這謎一樣的書信。只覺漸漸有一股涼氣從背後升起,恍然中,有一雙手慢慢伸過來,輕輕的,搭在她肩上。恪寧僵在那裡,耳邊似有歌聲響起。是那兒時輕柔曼妙的天籟之音。
“如宣,是你嗎?”
“你知道嗎?我有多恨你?因為你,我沒有資格活著,連我的愛,你也要奪走!”
“你也要奪走!”
“你也要奪走!”
……
陽光爬上牆頭,有長久的熱氣,肆意流竄。牆根下的茉莉花也會慵懶。恪寧靜靜躺在床上,她昏睡著,就像孩子。她需要這樣的臆想,殘忍的懲罰才讓她心中安慰。因為她不知道怎樣來贖那些罪。她又想起在水中聽到的聲音,光怪陸離,可是溫暖。隱約中,外面人聲喧雜。
宅邸外,黃土墊道,淨水撒街。遠遠的,大隊的禁衛軍已經開列過來。百姓們被隔開在道兩旁。雖如此,還是人群熙攘。年輕的大清帝國皇四子正穩穩騎在馬上,一身吉服,雍容華貴,氣宇軒昂。隊伍行進的速度很慢,因為已經接近費揚古宅邸了。胤禛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可是,卻緊緊抓住馬韁繩。他本想坐轎來的,但是細想想,獨自坐在那裡,許是更容易侷促。便放棄了。這樣騎在馬上,四下看看也好。天有些熱,但是心情自然好。下了馬,眼見費揚古和他的兩個年長的兒子早已經迎到門外。見了便拜,他慌忙伸手去攙,又不知道做得對不對。動作便有一點慌亂。身邊的佟國維很怕他錯了禮數,也頗有些緊張。倒是索額圖什麼都不看在眼裡,倒是顯露出和費揚古親近的樣子。費揚古本以為過去的事情可以先放放,但看這狡猾的老頭一臉假笑,他又有點不自在了。還好,眼前是未來尊貴的嬌婿,他也不再想那麼多了。今日終於直上青雲,多少人羨慕他有這樣的好運氣。再看四皇子,莊重有禮,清秀文雅,皇后娘娘的養子,就是透露出不凡的氣質。他的心裡高興又不敢表現得太多。行動拘禁得很。
胤禛很少被這麼多人這樣注視,只覺得耳根子有點辣。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下飄,想要避開他們。幸好皇子本身的威儀,才沒有讓他露怯。人群將他迎入內堂。這才正式拜見未來的岳父大人。儀式行過。皇子便可辭出。倒是佟國維存了個心眼兒,輕聲對索額圖笑道:“我們不妨先出去等等。想來四爺還有話要說。”
“哦?你怎麼知道四爺有話說?”索額圖隱秘的一笑,倒還是心領神會。便向後退了退,還不忘瞅費揚古一眼。佟國維湊到胤禛身邊,“四爺,臣等在外面侯著呢。”
胤禛看著他們出去,心裡剛返過味兒來。費揚古倒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轉眼看看胤禛,剛想開口。不料胤禛自己開了口。
“我能,能……她,還好嗎?”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彆扭。這麼支支吾吾,哪像他一貫的口氣。
“小女在後進,只是……”費揚古欲言又止。其實他是想探一下胤禛的心意。
“她怎麼了?”胤禛哪裡想到這麼多。急忙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