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銅鐵的金屬味,整條街上“乒呤乓啷”的鑄器聲,錘子落在兵刃上的交接聲嘶鳴在耳,耳膜內有嗡嗡的餘音迴繞。
街上人不多,也不少。
廿九走了幾家,憑藉她對兵刃的瞭解,普通的店裡出售的都是些尋常的武器,若是樹幹壯些,恐怕一劍下去就折了。
因為用不慣六稜梅花刺,所以她急著想入手一把優質的劍。
一家叫聚寶閣的店鋪被眾人蜂擁圍繞,廿九擠進人群看了看,是店主在推銷他的兵器。這家店是整條街門面最豪華的,因是整個靈州數一數二的店,周邊幾家或簡陋或寒酸的小店鋪對比之下便顯得格外的破舊。
店家拿著手中的劍向周邊的人解說,“此劍來歷非同尋常,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什麼來歷?”有人起鬨。
“可知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叫機關門的門派?當時可是整片中原的頂流之柱,後來皇朝覆滅亂世開,這個機關門便解散。機關門可是以機關術聞名天下,當時那裡有個不知姓名人稱玄劍子的前輩卻精於鑄劍術。玄劍子前輩隨著機關門的解散而隱世,卻留下了這把他的瀝血之作。此劍削銅剁鐵,斬金截玉乃是一把絕世名劍。”
有人聽他說得那麼玄乎,“既然這麼厲害,為何要賣了它?”
店家扼腕長嘆,“名駒良人,寶劍英雄,在下想替它尋個有緣之人。”
廿九輕哼了一聲,玄劍子確有其人,她聽老陀螺說過玄劍子的鑄劍術舉世無雙,可玄劍子所鑄的寶劍僅僅是店家手中那把的話,他怎擔得起威震天下的名號。
說白了,不過是商人推銷的吹牛*。
廿九本來並不想多管閒事,所以扒開人群的縫隙正要退出,不想那店家一句話讓她停在遠處,“一千兩,這世上只此一把。”
廿九唯有一個感受,那就是此人想錢想瘋了,不過世人總覺得價格越高東西越好,竟真的有人掏錢欲購。
不得不說這把劍錘兩下的技術,她廿九也有。
人們在哄搶的時候價格總會被越抬越高,廿九突然轉身擠到最前面,舉起手抓住那把劍,放開嗓門吼道:“五千兩,一口價!”
人群頓時安靜了,所有人包括店家都傻傻地看著廿九。
不知從哪裡傳來譏笑聲,卻不是來自人群,像是在不遠處,不止一個人。
“成交!”店家怕廿九後悔,立刻迎了上來伸手要錢。
廿九不理店家,拔出袖中的梅花刺放在桌上,舉起劍便向梅花刺砍去。
沈家的東西哪怕不是獨一無二也一定是上上之品,何況是沈吟心的專用之物。
也虧得那店老闆倒黴遇見六稜梅花刺,一劍砍下去,梅花刺紋絲不動,倒是傳說的寶劍先開了個口子,不過好在,那缺口被梅花刺磕下來,桌子被劈成了兩半。
廿九對著堅韌彈了幾下丟給店家,收起梅花刺向他豎了個大拇指,“好劍!”
眾人一看差點上當受騙立刻換了另一幅兇惡的模樣,趁著店內大亂廿九鑽了出來。回頭看了那家店的亂狀撇撇嘴繼續向前走。
沒走幾步,一道白光從她面上掃過轉瞬即逝,廿九停下來,聽見一聲一聲地打鐵聲和汗水滴落在金屬的聲音。
沉重、鏗鏘,像九霄之外的悶雷突然撕裂天空,隨即是噼噼啪啪的電閃雷鳴和瓢潑雨水,將那深沉撞破。
那聲音,來自剛才白光的起源之處。
用老陀螺的話說,能人們隱於林隱於市隱於茅坑,總之能有一足之地可站立的地方,就會有深不可測的高人出現。興許他衣衫襤褸手託破缽,或許他春風明媚錦繡華服,又或許,只是個茅草棚下光著上半身,汗水混著烏黑的鋼鐵淌過猙獰的傷疤卻一副與世無爭的平和之樣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