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邳的小腹,疼得他淚花齊湧,向後退出四五步,唇邊溢位兩道血絲。
蔣邳覺得這一拳留下的傷,比昨日那幫紫衣人給他留下的內傷更重三分,要是他的護體真氣不到位,說不定此刻他已經是一具橫陳的屍體了。他不可置信地鼓眼瞪著段曉樓,一張口說話露出被染為鮮紅的牙,語聲淒厲慘絕:“段曉樓,小爺跟你十二年過命的交情,你居然下這樣的狠手!就為了何當歸那個賤人!”
“何當歸”這個三字咒語一下子激發出段曉樓更多的潛能,口中悶不做聲,拳勢又比方才加快了數倍,彷彿一波沾上就殞命的龍捲風,在野店的大堂中肆虐,隨著他的移動,周遭的桌椅板凳統統化作碎屑,四散漂游,佈滿了整個一樓空間。
櫃檯後的兩名小二早就四腳並用地爬走逃命,而大堂一側的廖之遠卻全然不受干擾,身側八尺的圓周彷彿有一道天然屏障,隔絕了那些尖刺鋒利的木屑,也摒絕了來自東南西北的道道拳風。廖之遠丟開吃完的桃核,又拿過一隻香芒開始剝皮,邊剝邊勸著架,語氣甚是不懷好意:“曉樓,給他留一條命,他只是嘴賤,把舌頭連根拔了,以後就不能再張口閉口地揭咱倆的短了。”
段曉樓彷彿變成了被廖之遠操控的沒有靈智的殭屍殺手,聽得了這個指令,緊握的右拳中探出兩根半屈的長指,直插蔣邳的一雙眼窩。在對方回掌護眼的時候,段曉樓的左手緊袖口中滑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毫不留情地直插入蔣邳的口唇之間,左右翻攪數次,意欲撬開對方的牙關。
觀戰的廖之遠噗嗤笑了,低頭咬一口芒果肉,笑著說:“來真的了,看來我們段少的火氣真不小,以後我也要多多謹慎才是……”忽而,他仰頭衝樓上喊問:“衝雲雕!你好了嗎!輪到我了嗎!”
話音甫落,樓上飛下來一個活似黑蝙蝠的黑影,從十幾丈高的地方直躍入廖之遠所在的方桌氣流屏障圈,其姿態若鳥。如今飛躍的空間很小,看不出他的輕身功夫有什麼特殊之處,可一旦到了外面的無限空間中,那種與重力絕緣般的天高任鳥飛的神技,確實與“衝雲雕”的名號極是相符。
他就是天下第一輕功夜行者,人稱“雪梟十三郎”的東瀛忍派高手,其輕功造詣猶在朱權、常諾和孟瑄等有數的幾個以輕功見長的少年高手之上,連高絕那種人影一閃就消失不見的遁術身法,倘若跟這雪梟十三郎較量上三天三夜,也要被對方甩上三十里地。
雪梟十三郎曾說,他少年時期曾左手拎著舢板,右手提著乾糧,身上只穿一件水靠,從東瀛那邊直接“飛”到了中土沿海這邊。飛累了就站在舢板上踩水,舢板翻了、被浪打碎了就抱著碎木片划水,劃累了則繼續迴天上暢遊。餓了吃乾糧,渴了找天上的海鳥、海底的魚兒要水喝,日行千里,朝發夕至。雪梟十三郎狂傲地笑稱,你們中土的古賢者莊周寫過一篇《逍遙遊》,中有詞句“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比我如何?
廖之遠看著從半空中落下的年近四旬的藍衣男子,外面寒風凜冽,他卻敞胸露懷,麵皮紫棠,腰間的繫帶鬆鬆垮垮,不用想也知道剛從溫柔鄉中掙扎出來。
無視掉右側生死相搏的二人——此刻蔣邳亮出一對青銅方鐧,而段曉樓將上陣殺敵才用的方天畫戟也舞起來了,兩個平時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至交好友,幾言不和,竟然從最初的拳腳相搏,變成了生死之鬥,雙方都受了新舊內傷,卻是雙雙都殺紅了眼,直欲將這一座看上去不太牢穩的小小客棧拆掉——廖之遠對這些視而不見,似乎已習以為常,他笑問雪梟:“雕兄,從哪兒弄來的女人?幾等貨色?”
雪梟甩一甩頭上的幾十根小辮,滿不在乎地說:“不是擄來的,是她自己主動送上門兒的,被扣住之後哭哭啼啼地說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