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情人關係、負了段曉樓,也是機緣於此。試想一下,假如先放手和另擇配偶的人不是她,而是段曉樓第一個鬆開線的那一頭,娶了關筠或別的什麼人,讓她從別人口中聽說他已經變成一個幸福的男人。那麼對情事豁達如她,心心念念希望他幸福的她,心中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人好、體貼、細緻、溫情的段曉樓曾愛過她,她卻不是那個讓他品嚐幸福的女子……
推己及人,放開了段曉樓的手、努力去喜歡上孟瑄的她,將自己對孟瑄的“至死不渝”的感情展示給段曉樓,無怪乎他的反應那般激烈。他一定有一種強烈的被拋棄和背叛的感覺,所以才會對她無理取鬧,拿著一隻廢手作為籌碼來逼迫她。
三個人的糾纏,自然註定有一個是要被摒除在外的,決定權大約是在她的手上,而她將這個名額留給了段曉樓。看著狠狠受傷的他,她心中未嘗不痛不動搖,只是,對一個人忍,對另一人狠,這樣才能走下去。她不是男子,從來只世間男子才有三心兩意的權利和精神頭,女子麼,光愛一個人就夠費思量的了。
“段曉樓?你醒著嗎?”她下決心將心中的這些考量對他坦白,輕輕喚著,“曉樓,我有話跟你講,你現在能聽見嗎?”
段曉樓看上去睡得很沉,沒有任何反應,氣息、心跳和周身磁場都沒有一絲波動。
可她估摸著他還醒著,於是開口同他解釋說:“我不知你究竟在我身上用了什麼怪異手段,讓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可是那些話也有不盡不實的地方,你別再對我用逼供手段,我將心中所想揀要緊的跟你說說,行不行?”
段曉樓還是睡。
何當歸怔愣地瞧著他的側顏,然後有幾分相信他是真睡著了,他的眼角眉稍看上去,盛著滿滿的掩飾不住的疲倦和安詳。疲倦和安詳彼此並不搭調,卻和諧地共處在他的臉上。她提裙,轉身,邁步,心中揣著兔娃兒,先離開冰窖再做打算……
“你敢走出冰窖大門試試看,我會讓你嚐到後悔的滋味。”段曉樓不含睡意的聲音冷冷響起,“其實我根本不用警告你,你也根本逃不出去。你都沒有奇怪過嗎,如此一個水下所在,大門還是敞開著的,水怎麼倒灌不進來?你若真那麼好奇,自可以去瞧一瞧外面是怎麼個構造,再估量下你能否活著從這裡出去。”
他的聲音冰冷而理智,乾脆利落的就像是用匕首插出來的碎冰,聽上去極是無情。可何當歸沒有被冒犯或被嚇著的感覺,反而覺得新鮮有趣,原來段曉樓冷了臉說話是這樣一種語調,比之他染著脂粉氣時候的聲調,可謂各有千秋。
“那麼,”何當歸微笑回身,望向床上閉目的他,“你是打算傷愈之後就逮捕我,將我抓進大牢中拷問嘍?”
“不用那麼麻煩,”段曉樓告訴她,“之前你為了守住他的名字而自刎,是我付出血的代價救你回來,你還捎帶著嚇走了我半條魂。這些都是你惹出來的,所以你得賠償,從今而後,你跟那個姓沐的就斷了吧,揚州你也別回了,除了我,你不能再看別的男人。”他用通知而非商量的強勢口吻說,“你要想不被逆黨牽連自己和家人,就跟著我回京,我回好好安置你,你安心休養,靜等著起程吧。”
“……”何當歸垂頭,閒閒整理自己零碎的衣角,彷彿不把段曉樓的威嚇當一回事。
段曉樓還是閉目養著神,側對著寒冰池外的她,口氣也稍微和緩了一些:“你別胡思亂想太多,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你,你日後自然知曉我的苦心。要是你還不願意,我也可以再多等兩年,先給你在侯府外找個宅子靜養,等你願意的時候,等……等咱倆有兩個孩子的時候,我領你回家去,跟娘說我要娶你為妻……”口氣放得更軟,一下子就從危言恫嚇轉成了低聲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