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歸的臉上彷彿帶了厚厚的面殼,看不到受刺激的跡象,淡淡的語調說:“從今而後,不論我與孟瑄是合是分,都是我們夫妻之間的問題,容不得旁人置喙。你可以走了。”
“……現在就要撇清干係了麼,”段曉樓發出類似一聲哼笑的聲響,面色卻在一瞬間轉寒,“對不起,我辦不到。從你再次招惹我的那一回算起,問題就已經變複雜了,別忘了我的身份,在錦衣府行走十年之久的我,也不是什麼善類。不要被我溫順的表象迷惑了,丫頭,你膽敢做出丁點兒孤立自己的事,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何當歸也冷笑:“那真是失敬了,段大將軍,可你別忘了這裡是皇長孫的地盤,一向與燕王交好的你是變裝混進來的。你不肯挪動尊步,自覺離開的話,我多得是辦法弄你出去。”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段曉樓毫不相讓。
“該說的我都說了,別擋路,本郡主要回房休息。”何當歸偏頭,留給對方一個驕傲的側顏。
“我送你。”
何當歸驟然一喝:“段曉樓,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一點?”
“下輩子……不,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
“讓路,本郡主沒話同你講了。”
“我送你。”
躲在樹林後的胡楊聽他們越談越僵,輕咳一聲跑出來,拉著何當歸的袖子說:“有東西給你看。”拉著她來到一棵松樹後,那裡躺著一個近乎全裸的漢子,腦門被打了一個紅腫的包,旁邊散落著侍衛服,還有女子的貼身衣物。
胡楊還沒開口,何當歸就看懂了這些東西的用途,不由冷笑出聲:“羅老爺子好歹活了八十多年,如此下作的伎倆,他也好意思拿出手去?”
胡楊將何當歸的“強顏歡笑”理解為傷心,畢竟那些人也是她的血親,剛想安慰她幾句,孟宸卻插嘴提醒道:“別小看了那老頭子,他和皇帝、保定侯是同輩之人,老樹成精了。我偷聽過他們爺孫的談話,他們來東宮住的第一夜就無意中發現,一名侍衛與府裡的婢女私通,地點選在松樹林。羅脈通當時不動聲色,留著這個秘密最後用來對付你,他從一開始就對你不懷好意。”
胡楊表示同意,也補充道:“白日裡,我在張美人面前批評你的藥方,將看診權奪過來,實是有意為之。一是用這種方法,讓她留我住下來;二是小宸探聽到,柴美人為了奪寵,偷偷向彭時索要慢性毒藥,塗在張美人描眉的黛筆中,長久使用可令人致瘋。”
“用了多長時日?”何當歸蹙緊眉頭。
“足夠久了,”孟宸道,“你救不了她和她的孩子,及時抽身為妙。你說自己沒有請辭離開的藉口,我卻有一個計策可以助你離開——讓我姐易容成你的樣子,代替你進宮走一趟,當然,我會全程陪著她,不讓她有危險。三哥提過你精通易容之術,易容的那部分就由你完成。”見何當歸清冷的眼神亮得不同尋常,他作出解釋,“我們姐弟欠你一條命,這是還禮。”
何當歸搖頭道:“計策雖好,可是怎麼辦呢,孟瑛高估我的能力了,易容術也分很多種,最厲害的高手才能做出和真人一樣的面具,我辦不到。好意心領,看來我還得繼續留在這裡做客。你們儘快離開這個是非地,就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
說完這話,揣著她的紙條回到房間,漫漫長夜讓人覺得等不到黎明。天快亮的時候,窗上傳來一陣輕叩聲,何當歸透過窗紙的剪影看出來人的身份,懶懶的不想應答。
那人鍥而不捨,“咚咚咚”輕叩聲持續傳進來,把床上打呼的蟬衣吵醒了。“嗯?吃飯時間到了?”她警覺地坐起來。
窗子終於拉開了,外面的人身形過高,只有下巴露出來,衣飾是段曉樓的夜行裝。
他並不介意主人的冷淡,手裡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