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哄著女兒不要哭時,玄燁不知怎麼就那樣走進來了,外頭一點動靜也沒有,叫嵐琪也嚇了一跳。
玄燁嗔怪她做什麼把女兒惹哭,寵溺地抱著小宸兒哄她,父女倆說著話小丫頭總算不再悲傷,嵐琪已經問了隨侍的太監知道皇帝未用膳,讓環春準備碗筷。轉身來聽見女兒對父親說嫂嫂來了,她便道:“覺羅氏病得厲害,毓溪想回去照顧親孃,來跟臣妾說要住幾天,臣妾答應她了。皇上不會覺得不妥吧?”
玄燁搖頭,拿了嵐琪的筷子夾菜送給小宸兒吃,他好像沒心思想別的事,只管和女兒膩歪了一頓飯,看到父女都有笑容,嵐琪也懶得計較自己像個宮女似的伺候在邊上,匆匆進了兩口湯,就被皇帝拽走了。
寢殿內,炕桌上擺著棋盤,邊上還歪著一本棋譜。玄燁問她這幾日怎麼還有閒工夫下棋,嵐琪嘆息不記得是幾時擺的棋局了,這陣子好久不能閒下來,是宮女們知道她學棋不敢亂動,雖然每天打掃但沒碰過棋盤,就一直這麼擱著。
玄燁看了棋局,又看了看棋譜,指著問是不是開著那一頁的,嵐琪已經糊塗了,玄燁瞥了她一眼,隨手就將棋局推亂,與她說:“我們正經下盤棋。”
“臣妾累,不想正經坐著。”嵐琪歪在一旁懶懶地說,“什麼也不想動。”
玄燁則自顧自擺弄起了棋子,滿不在乎地說:“那你就看著朕。”他頓一頓,毫無預兆地就說起,“下毒的事有眉目了,朕說你聽,下完了棋你就當什麼都沒聽見。”
嵐琪眼神一顫,身子依舊歪著沒動,半晌聽見棋子落棋盤的清脆聲,才應道:“臣妾怎麼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玄燁面色冰冷,深邃的眼眸裡刻入嵐琪迷茫的神情:“算是有人為胤祚的死付出了代價,大福晉是他們的報應,如果這次胤禔也死了,就真是報應了。”
嵐琪的心噗噗直跳,卻垂下眼簾說:“這樣的報應沒有意義,大阿哥和福晉都是無辜的,該是的是明珠是惠妃,是皇上要留著他們。”
“死多容易,活著受罪才是報應。”
這樣的話似曾相識,嵐琪聽得有些害怕,玄燁的神情很不對勁,她終於挪動身體到他身邊,輕聲問:“玄燁你怎麼了,放鬆些可好?”
玄燁身子一鬆,靠在她身上,低沉地說著:“漢代立子殺母你可知?”
嵐琪僵硬地點了點頭,皇帝繼續道:“也許當初朕立了胤礽,就該把赫舍裡一族驅逐出朝堂,褫奪他們的權利,不讓他們接觸太子,也許那樣就不會有之後一連串的悲劇。”他冷冷一笑,眼底殺氣畢露,“如你所說,大阿哥是無辜的,胤礽他也是無辜的,他所有的錯,都那麼被動而可悲。”
嵐琪心慌地問:“難道是索額圖大人要殺大阿哥?”
玄燁點頭:“那毒只有索額圖有法子弄到,他幾次北走沙俄,他也好他手下的人也好,最有法子弄到。”
嵐琪心底一沉:“索大人何至於弄出這樣暴露行跡的事?”
玄燁冷笑:“他在挑釁朕。”
687朕要廢太子
早二十年聽見這些,嵐琪會驚慌彷徨,到如今,她已能冷靜地陪伴在玄燁的身邊,聽他繼續說那些殘酷而現實的話。
玄燁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朕太姑息,是他們太隱晦。朕曾對你說,除掉鰲拜後的痛快沒有停留太久,朕很快就感受到來自別處的壓力。現在想來,朕當初殺了鰲拜,沒有震懾到他們,只是讓他們學乖了,讓他們曉得,既要對付朕控制朕,又不能招搖過市讓朕捉到把柄戳到痛處,以免落得一樣的下場。”
嵐琪心中想,他方才那句立子殺母,太子生來無母,原是最好的條件,可母親一人之力究竟能影響什麼,說到底還是外戚背後的勢力,而赫舍里氏一族並非因皇后而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