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叢大叢蘆葦。無論再炎熱,這裡總是很涼快。熱時小孩整天泡在水裡,打水仗,用石子砸水漂。後來葦河淹死一個小孩。從此家長們禁止自個小孩在裡面游泳。村委會像模像樣地在河邊敲打出木牌子,寫著“水深,危險!”。
秋天的風有些冷。天空很高,雲彩被吹得四散開來,薄薄的滿天都是。
我打了幾個水漂,用力在河面擊起波紋。
不知怎麼,想到我媽說的“你得好好學習,你大姐二姐我是指望不上了。”
我打了個冷顫。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這段時間總見劉二孃忙進忙出,眼角眉梢帶著笑意。
她見我總笑嘻嘻地打招呼:“唷,天天出來玩啊。”我仔細數了數,翻過來覆過去總那幾句,叫我有點不耐煩。 電子書 分享網站
誰把星光偷換(2)
但礙於她是巫婆,會施法術,能把人的魂叫回來,也一定能招走。她打招呼我不敢不理,得笑模笑樣地還禮。
有一天她來找我媽聊天。談笑時聽她說:“早選好日子了。到時候領你家三個孩兒都來啊。”
等她走了我問我媽什麼日子。
“結婚啊。”我媽瞪著我,“你娘娘大兒結婚,這你都不知道?”她又顧自嘆息說:“你娘娘三十多歲守寡,苦日子算熬到頭了。”
說完我媽很有深意地看我一眼,似乎問我她苦日子什麼時候能熬到頭。
原來是要結婚了。新娘見過幾次,羞答答的。爹和我媽議論她是“中看不中用”。
但劉大哥喜歡。劉二孃喜歡。嬌小的女人,笑靨如花。劉家四處湊錢,把彩禮送去女人家,婚事才被答應。
婚禮請了鑼號隊,庭院擺滿小方桌。吹吹打打,從早晨鬧到正午。爹和我媽各隨十塊錢,領我們姐仨,佔了一小方桌。
天很熱,菜不太新鮮。我吃了幾口放下筷子。婚禮已經開始了。
拜高堂時,劉二孃抽抽嗒嗒抹起眼淚。她在陽光下眯起眼睛,看著新人。眼淚不停流。
她是巫婆,等她穩定情緒站起來,我以為劉二孃要施什麼“無敵*”呢。降場大雨,或把飯菜變新鮮。
但她仍帶著哭腔說辛苦好多年,希望日子越來越好之類的話。然後她又坐回座位。她坐在座位上縮成小小的一團,灰頭土臉,好像只是稀鬆平常的農村小太婆。
她的法術呢?
女人家裡條件好。劉大哥去她家當倒插門。
一晃兩年過去了,日子波瀾不驚。某天聽說女人給劉大哥添個閨女,劉二孃在家煮熟雞蛋,煲好紅糖水。急慌慌去了兒子家。
往後她見我,招呼打得更親。說:“天天吶,你嫂子給我們劉家生了個漂亮的小女娃。你得空要去看看啊。”
她比我媽長,照理應更封建,卻一點不應景的男女平等。我嘴上答應,心說難怪劉二孃會當上巫婆,可憐我倆姐姐沒生在劉家。
我逐漸長大,去鎮裡讀中學。偶爾回家,我媽也是這不讓幹那不讓幹,禁手禁腳,讓我憋得難受。只能乾站在一旁,看大姐和二姐忙來忙去。
麥收時又回去一趟,六月時,肆意蔓延的黃。家人都在地裡收麥。太陽很毒,眼皮又紅又燙。走了一會感覺有點暈,我拍拍屁股找塊樹蔭休息。
沒有人。到處都冒煙。熱氣一點一點侵襲到眼眶。
我以為眼花了,但使勁揉揉又猛搖頭,頭頂的陰影依然存在。
輪胎,車把,然後是劉小哥的臉。他是劉二孃的小兒子。他向我伸出手,說上來吧,天天。
我像小時候一樣熟練地跨上後車座,抱緊小哥的腰。他起初有點搖晃,咋咋呼呼叫我坐好。我說我沒動啊,小哥,我真的沒動。
他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