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南剛才的勇猛已經消失無蹤,她抬頭看了眼牌子,確認是思遠洗車行,才板著臉說:「下班了你怎麼還在這?」
男孩愣了一下,吐出的話與他氣質完全不相符。
「關你什麼事?」
蔣南一哽,洗車行有員工宿舍,哪有員工放著溫暖宿舍不住在洗車行呆到深夜的。
男孩見她不說話,轉身回屋。瘦高的身材掛著工作服,袖子擼到小臂上方,褲腿吊著,露出細長的腳踝。
他進去之後,門燈更亮了。
蔣南已經凍得失去理智,牙齒瘋狂打戰。
來時借著一股火氣,回到車裡卻沒有勇氣。
粗糲的地面寒氣刺骨,周圍都是小沙,門口的廣場,唯有這二十厘米的乾淨地面,全被她雙腳佔據。
蔣南咬著唇,估算跑回車裡需要幾步。
已經準備要逃了,耳畔卻傳來男孩的疑問聲。
「你是要洗車嗎?」
蔣南點頭,完全無意識的。
男孩掃了一眼停在街邊的賓利,語氣放緩:「等我幾分鐘,我先吃個飯。」
蔣南大概是瘋了才會反問他:「吃什麼?」
男孩挑眉,淡淡地說:「方便麵。」
聽到這三個字,蔣南的胃裡一陣扭動,聲音透過薄薄的皮肉傳出來,迴蕩在寂靜的黑夜裡。
她連害臊需要的熱量都提不出來了。
男孩上下打量她,不合氣溫的裝扮,最後落在她的腳上,凍到發紅的腳面,深紅色的腳趾甲,今晚降溫,穿這麼少?
他還是那副平淡表情,說:「你也要吃麼?」
蔣南早就拋棄常年維持的高冷,奔赴身體最原始的本能。
「夠嗎?」
男孩點頭說:「我多煮一包。」
「麻煩了。」
男孩轉身回屋,也就幾秒的功夫,手裡拎著一雙藍色拖鞋出來。
蔣南這才後知後覺地蜷縮腳趾。
「對付穿吧,放心,我沒腳氣。」
男孩丟下這句話又回屋了。蔣南看著地上那雙巨大的拖鞋,秋冬款,藍色短絨上蹭了不知是油還是什麼的汙漬。
她把腳放進拖鞋裡。
她的腳太小了,在肥大的鞋裡完全沒有包裹感。腳沒有知覺,感受不到暖意,僅憑身體的驅使,僵硬地帶著拖鞋往裡走。
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鬱的方便麵味。
蔣南不吃方便麵,就算某個時刻饞了,也選擇忍著過去,畢竟是著名垃圾食品,對身材不好。
就算此刻,她還在吃與不吃之間搖擺。
深夜一點吃方便麵,只有地球要爆炸了,她才會這麼幹。
因為心裡猶豫,腳步自然變緩。
這家店是最老的店,也是最小的,整個店只有四個車位,佔據兩個門市,坐落在景順小區門口最邊緣。
店裡雖小,裡面卻整潔到極致。
各類清洗工具排列在牆邊,清洗刷頭雖然用了幾年,舊卻不髒,洗車機和吸塵器也一樣,擺放在牆角。
這就顯得大廳空曠,牆面是冰冷的白色瓷磚,顯得比外面更冷。
蔣南抱緊胳膊,後悔沒把羊絨披肩穿下來。
男孩沒在大廳裡,她記得這個點後面有一間小倉庫,她循著記憶,繞過前廳,拐過收銀臺,在洗車行的後門一角,看到那男孩。
只是,她眼睛僅在他身上停留01秒,就滑到他面前的小凳上,那裡放著白色小電煮鍋,正咕咚咕咚冒著熱氣。
糾結的天平瞬間觸底,既然他已經煮了她的那一包,哪有不吃的道理。
她塔拉著鞋,挪到鍋邊,慢慢蹲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