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四清運動簡稱“四清”,那是1964年~1965年的事。各地四清的時間可能不一致。那時也叫作農村四清,不涉及城市,按理說,四清也不關係到我,因為我是學生,並且,已經上旅大市衛生學校讀書,不在農村了。
但是,四清關係到皮杖子的事,因為父親是生產隊會計,正屬於農村四清的物件。那時,農村流傳著一句時髦的話:”四清就是解決幹部四清與四不清的問題”。生產隊會計就是四清的重點,列入了幹部範疇。
各公社、各大隊、各生產小隊都有四清工作隊,負責皮杖子四清工作的隊員姓吳,人們都叫他老吳,是喀左縣羊角溝公社人。
當時學校的政治課是“十評蘇共修正主義路線”,主要是批判赫魯曉夫的修正主義路線,還有南斯拉夫的鐵托。十評資料隨時發給學生。因此,我與“四清”幾乎無關。但是,我必定以前是這個農村家庭的成員,又去大連唸書,有人認為需要花很多錢,家裡還有好幾個學生唸書,懷疑錢的來路不明,可能有四不清。
四清的內容是清賬目、清倉庫、清財物、清工分。這些都與我父親的會計工作關係密切。聽說在李杖子一隊清出了一個大人物,貪汙了300百多元錢。這確實不是個小數字,相當於一個小職工近一年多工資。
有人說父親肯定比好300百元多,因為能供得起幾個學生。讓父親好好交待問題,早交待早受表揚、早立功,早解放。
審查地點設在孔杖子,說是審查,也就是反省交待問題。有時是白天去交待問題,有時是晚上去兩個小時交待。父親說:“我倒是樂意交待,也樂意立功,可是交待啥?要知道交待問題還能立功,早貪汙點就好了,現在還有立功的機會,可惜提前不知道有這樣的好事呀!”老吳說:“你皮永珍(父親的姓名)態度不端正,很不老實,倒是還挺幽默。”父親說:“都啥時候了,我還顧得幽默。真是沒啥可交待的,誰還不願意立功呢!”
我暑假回皮杖子見到了老吳,這個人比我大不到10歲,雖然由於職責在身有點嚴肅,但舉止言談還是個正直的人。我告訴他在學校的助學金情況,也告訴他我念書幾乎沒什麼費用,沒有學費,沒有書費,每個月還給3元錢零花錢,暑假回家學校還給拿車費,基本是免費讀書,還帶出一張嘴去。老吳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1965年寒假回家時,工作隊已經撤了。我當然又問起了四清的事,還沒等父親開口,媽媽就搶過了話題,說李杖子留下一個大笑話,四清工作隊開會說:“清賬目”。有個婦女聽成“清丈夫”。因此,把自己丈夫的一兜子缺點毛病,奸懶饞滑等等,還耍錢,統統都告發到四清工作隊……
我們家在皮杖子的生活水平確實比一般人家略好一點。因為,從我8歲,父親就開始養蜂,起初養一箱,慢慢有了經驗,發展到五、六箱,賣蜂蜜,也分箱賣蜂,給家庭生活很大補貼。我經常替父親到朝陽賣蜂蜜,那時候國家收蜂蜜,幾乎很少賣給個人。朝陽收蜂蜜的地點在後來的棉花站,就是幾間小平房,再後來變成了朝陽縣棉麻公司大院,即現在光明商貿的後院。當時四周都是莊稼地,沒有任何樓房。那時的蜂蜜分兩等:一等蜂蜜是荊條蜜、槐樹蜜,1元2角錢1斤:二等是棉花蜜、蕎麥蜜,8角錢1斤。一等蜜也叫白蜜,二等蜜也叫紅蜜,我記得清清楚楚。另外,父親還是成手木匠,特別是做風匣十里八村出名。
話說回來,我問父親:“四清給你清出什麼問題了沒有?”這是我很關心的問題,一方面怕”四不清”名聲不好;另方面也怕父親遭到更多難為及精神折磨。
父說:“清出來了。“我一聽,立馬下一大跳,腦瓜子發大。父親馬上接著說:”給我倒沒清出什麼問題,把你清出問題來了,”我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