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前面的題目中,不止一次提到光腚棉襖光腚棉褲的話題。怎麼定義這個話題?未見有學者發表過研究論文,但民間廣泛流傳著這種口頭禪,肯定是有來歷。我本人就是親身體驗者,有18年的切身體會,完全有發言權。
當今的冬天,我們的上衣穿著,應該不少於三、四層。第一層是外衣,或者叫外套、外罩;第二層則是較厚保暖強的棉製品類,早年應該叫做棉襖;第三層應該是秋衣、襯衣、羊毛衫之類;第四層可能還有背心。而我在18歲之前就是一層,就是那件大布裡大布面的棉襖。脫衣服時特別省勁,沒有外套,脫掉棉襖就是光膀子。如果從用詞嚴謹來說,應該叫“光膀子棉襖”。可就是這件棉襖,從入冬穿到身上開始,一直到大年三十脫掉換新的,整整就是一冬不下架。
既無外衣,也無內衣可替洗,您敢想象能髒到什麼程度嗎?棉襖棉褲裡子本來是白色大布的,穿了一冬,幾乎看不出白色,我曾經用“鐵打”的來形容有點誇張,但不算過分。
學校的老師應該說是當時的知識分子,起碼也算是文化人,包括張洪善老師、紀慶年老師、馬振華老師、蘇化榮老師等,他們的棉襖有外套嗎?我敢肯定地說“沒有”。假如有的話,我們完全以看得到。那麼,裡邊有襯衣嗎?我認為也沒有,假設有的話,應該也能看到衣領。因為,那時候根本沒有無領衫。
說到下身的褲子,那當然就是名副其實的光腚棉褲了,因為脫去棉褲就是光腚子,一絲不掛了。至於老師們穿沒穿褲衩無從考察。反正我是沒穿過。光腚棉襖穿一冬可能還乾淨點。光腚棉褲穿一冬,那真真是難以啟齒。母親就經常給我們這些孩子在油燈下咔嚓屎嘎巴。具體說,應該怎麼給光腚棉襖和光腚棉褲下定義,由讀者去評說吧,我只是按照當時實際情況記述而已。
現在回憶起來,我也納悶,那種日子是怎麼度過來的。然而,我們卻能安然無恙地活到今天。如果不是我們的福份和造化,難道還不是奇蹟嗎?另外,我還納悶一件事,既然那時候沒有襯褲穿,為什麼不穿一個褲衩子?難道連褲衩子那點布也要節省嗎?連個褲衩子也捨不得穿嗎?還是當年就沒有穿褲衩子那種意識?總感覺不可思意。
每當第二年春天拆洗棉衣時,那洗衣水簡直就是泥湯。母親還幽默地說:“能上二畝好地。”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幽默不起來。但母親當時還是挺樂觀的,我想這就是生活,苦中作樂,只要有樂趣,比什麼都好。
有一年冬天,媽媽看見我胸脯子凍得通紅,就給我做了一件羊肚子手巾的內衣穿上。這個羊肚子手巾不是整條手巾,是大、小不等的邊角料,什麼形狀都有,最小塊有巴掌那麼大。我親眼見到是父親從朝陽街裡買回來的,那也是我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面料。媽媽也心靈手巧,競用這些雜亂無章的零碎給我連成一件內衣。穿到身上別提多暖和了,大襟也不透風了,上學頂著北風也不怕凍了。我成了全家唯一能穿上襯衣的人,而且還是羊肚子手巾的,成了全家最幸福的人。
然而,好景不長,這個羊肚子手巾的小線圈圈成了蝨子的繁殖隱身之地,大量的蝨子生長出來,每個線圈兒眼裡幾乎都能找到蝨子的身影,變成了蝨子的培養基地,抓是抓不過來了。
最後的辦法是晚上把衣服泡溼,拿到當院去凍,把整個衣服凍成冰塊,蝨子就能全部凍死,無一存活,真是大快人心。但凍死一批沒幾天還會生出一批,一批一批無窮無盡也,出一批凍一次,數量總是少得多了。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穿到的襯衣,也是有生以來能一次又一次體會到全部滅掉蝨子的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