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自1960年9月到1963年8月,我這3年的初中時代,除1962年冬季在學校住宿外,其餘兩年多時間都是走讀生,柳樹葉餅子鹹菜疙瘩加涼水就是我的食譜。
現在的初中生們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那時候初中生的艱苦生活,因為3年的自然災害貫穿了我們的整個初中。那時候也正是生長發育長身體的階段,同學們的平均身高要比現在低10公分。我們現在常說“苞米麵大餅子”,中間有個“大”字。而我在標題中壓根沒敢用這個奢侈的“大”字,因為那個餅子確實不夠大,還沒有小碗口大。再說,大餅子應該是有點品位的,而這個柳樹葉餅子就是黑綠色,根本看不出一點苞米的影子。夏季,帶上這樣的兩個小餅子,再加上1塊鹹菜疙瘩就是中午飯了。學校沒有熱飯的地方,就是涼吃,吃渴了,大缸裡有工友從大井裡挑來的涼水,扯起水舀子就可以“咕嘎咕嘎”喝個痛快。全學校就這麼一口大缸,一個水舀子,需要經常排隊喝涼水。這裡當然就不說什麼傳染病的事了,因為那年月沒聽說有什麼傳染病,大旱3年也不亞於傳染病了。然而,非常遺憾的是這兩個小黑餅子等不到中午吃,下來第二節課就餓了,經常是忍不住提前吃掉了,等到中午就只有喝點涼水充飢,到晚上回家時常常是不能一氣走到家。
那時候,學校沒有打仗鬥歐的學生,因為沒有那個力氣。籃球場上也看不到學生的身影,只有老師還有點力氣,偶爾玩一場。王恩成是我們的體育老師,他籃球打得非常好,但他從來沒教過我們怎麼打籃球,體育課也沒有籃球課,頂多就是讓同學們在操場站隊轉幾圈,喊個一、二、三、四就回教室自習了。看來王恩成老師好像非常理解同學們的身體素質。
冬天,學校按兩頓飯上課,下午3點鐘就放學,可我們走到家也就快5點鐘黑天了。媽媽在大鍋裡溫著飯,埋怨學校放學怎麼這麼晚。我沒敢說學校放學並不晚,因為餓,而是走不動,走不快。鍋裡哪有什麼飯,還是那種黑餅子,可是吃起來卻非常香。有讀者可能說:“就算是黑餅子,上學多帶幾個不行嗎?”您是有所不知,您想的太幼稚了,就那種黑餅子也不是能隨便吃飽的,因為每個黑餅子裡必定還是要摻一定數量苞米麵的。我身下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他們也正在嗷嗷待哺。
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有時突然感覺餓得厲害,然後就大汗淋漓,走不了路,只好坐下來歇息一會兒才能緩過勁來接著走。後來,我就落下了這個毛病,讀衛校後才知道這是低血糖。
這個中學唸的是太難了,難怪好多學生退學。好在學生們的學習負擔不重,在學校自習時間完全可以消化吸收,不用回家複習,更沒聽說過什麼補課之說。就算你想晚上回家學習,家長也不讓,因為那叫“點燈熬油”,不應該發生這種額外的浪費現象。母親也會說:“你在學校幹啥來著!”我從念小學一直到中學畢業,父母從來沒有經管過我的學習,其他家庭也是這樣。母親是文盲,父親念兩年私塾,雖然毛筆字寫得不錯,但不知道什麼代數、幾何之類。那時,幾乎所有的家長都不關心學生的成績問題,好像那全部是老師和學生自己的事,與家長毫無關係。
那時候也從不開家長會,學生學習好壞家長一概不知,一概不問。需要過問的是為啥放學這麼晚,你們是不是在半道玩了,家裡還有不少活等著去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