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寧到鎮沙只要一天的路程,考慮建奴可能的攔截和圍點打援,謹慎考慮,三天後等到援軍,是個合理估算。
前提是,鎮沙城真能撐到三天。
當陽光再一次光臨鎮沙城,走上城頭的軍民們,臉上都洋溢著自信的笑,昨日勝利帶來的笑
然而他們的笑容很快凍結了
牛角號聲再次響起,後金人已在城下排好了進攻的軍陣
他們沒有再推出楯車和投石車,而是,肉盾,幾千名喀爾喀牧人組成的肉盾。
成吉思汗橫掃天下的時候,據說在很多地方用過這種戰術
而今他的族人們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那些被推搡在陣前的男女牧人們沒有哭泣喊話,城上的人們也沒有
從昨夜宿醉中醒來的宰賽城主,紅著酒糟鼻,沒有說話。伴在身邊的朱大典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經營鎮沙,以獲取蒙人平民之心,為第一要務。這是皇帝密信熊督師的特意交代。
“咻咻咻”“啊!”
城牆只有兩米高,跳下去就是草地,許多蒙族戰士直接跳了下去,拿起弓刀就要上前拼命,然後就被後金人的箭雨射穿在地。
“嗚嗚~~”
牛角號聲響起。在弓箭的威逼之下,那些牧人們,不得不扛起登城梯,走在陣前。而大約同等數量的八旗精銳,就緊挨著,跟在身後。
面對著沉默的城頭,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趙率教拿起了令旗,舉在空中,旗落之後,就是哨響,開槍。
他看著朱大典,朱大典看著左右戰士的眼神。蒙人戰士的眼睛,有淚水,漢人戰士的眼睛,有不忍。畢竟這些牧人,都曾經是這座城裡的人,人們的手都在抖動,這說明,軍心已被撼動。
宰賽的喉結激烈的抖了幾下,還是沒有開口。經歷了幾輪打擊,他的族人,所剩已經不多。
朱大典輕輕搖了搖頭,趙率教放下手中旗幟,做了另一個手勢。兩米城牆後面,那些投石機,被潑上了火油,萬人敵被一車車往後推走,來不及推走的,也潑上了火油。
殺光這些肉盾牧人,很容易。甚至丟棄一半的蒙族士兵,鎮沙城都可能守住。然後這座鎮沙城,將成為一座純粹的漢人之城,孤懸在草原上的漢人之城。這不是初衷和目的。
“嗚嗚~~”
牛角號聲變得急促,那些梯子,已經搭上了城頭,
“烏束克伊!”
後金人已經發起衝鋒的吼叫
“砰!砰!”“咻咻”“tapx,散開”“tapx,散開”,“烏束克伊!”所有的聲音混做一團
一瞬間戰鬥打響,弓箭火槍同時發起射擊。蒙人戰士一邊呼喊著叫牧人散開,一邊開槍,後金人扔出手斧,爬上城頭青灰色的城牆上,黑甲白釘的後金人,紅色戰袍的鎮沙軍,撿起武器加入混戰的灰袍牧人,人群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戰成一團,像是不同種類的螞蟻,搶在同一塊蜜糖上撕咬搏殺
煙火與爆炸聲很快冒起,那是不甘城頭陷落的守軍,點燃了火油彈,萬人敵。
“去內城吧”
朱大典一把拉起宰賽,向後退走。後金人本就更擅長近身搏殺,加上人數優勢,到了這一步,外城陷落,已經不可逆轉了。
黑煙騰空而起,久久不散,除了四角的四座小菱堡還在掙扎著,鎮沙外城陷落。
夜,朱大典與宰賽燈火下對坐
“城主,倘若明日城陷落,讓護衛帶著您先走”
“不,怎麼說,本臺吉也是成吉思汗子孫”
宰賽這會兒不喝酒,似乎找出了血脈裡的一些好東西
“我們漢人有句話,叫做留得青山在,只要臺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