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朝陽,紫禁城。當它們在一起,世界一片金碧輝煌。
還沒熱起來,校哥兒拒絕了御輦,揹著手闊步向前。常年練武,這身軀變得精壯,走起路來又穩又快。陽光照在他的明黃曳撒服上,泛出一片金色光暈,新增了少年天子身上的神聖光芒。他就像那頭頂的夏日朝陽,還未熾熱炙人,但威勢漸起,距離如日中天好像也不遠了。
這就是龍行虎步嗎?魏朝心旌激盪。校哥兒是他看著長大的,兩年前還是個蒼白少年,常在李選侍娘娘的厲聲叱喝下色色發抖,然後躲進客麼麼的懷中艱難的尋找著安全。
但自古皇位最是歷練人,登基還不到兩年時間,他現在甚至還未滿十七週歲,就已成了這幅摸樣。少年的銳氣跳脫不缺,但大部分時間沉穩得像一條中年老狗。這又銳又穩,年少不輕狂的帝王氣質,魏朝從未見過。
泰昌皇帝是個病秧子。神宗皇帝腳有暗疾,不利於行。世宗皇帝據說年輕的時候也很跳脫,但很快躲著修仙去了。倒是武宗皇帝,少年英武可惜是個反面教材。
大概從查抄晉商的時候開始,又到處在傳皇帝“頗類武宗”的怪話了。塗文輔被彈劾,連劉時敏市口都沒以前那麼好了,所以,魏朝又經常伴駕早朝了。
“陛下叫廠衛傳令,山東巡撫趙彥臨陣去職,與禮不合”
“若非廠衛及時示警,這山東也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趙彥就沒有責任?”
“趙彥平叛皆是依照法度,怎能以中旨行事,叫內衛上陣”
“依照法度,殺良冒功築京觀嗎?”
朝會依然熱鬧,校哥兒習以為常,木木微笑。
這些青袍小官們也不傻,明知理虧也要上來諫言兩句,表達的其實是背後群體的恐慌
皇帝你不能這樣啊,總是廠衛建功,我等賢良大臣,臉面何在啊?
皇帝也沒生氣,也不表達,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態度要一以貫之,朕就是不愛聽你們吵。
“吏部的意思呢?”
老孫頭早有準備,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趙彥歷年考功皆為上佳,此番叛亂之起,蓋因三月地龍翻身,人心恐慌,叫賊人鑽了空子罷了。此後平叛,亂兵擾民者,乃是濟南衛弛廢的關係。二者之罪,不能盡歸罪於他。吏部建議趙彥停職候缺,登萊總督袁可立兼山東巡撫,掌平叛後事”
這種事本來應在小朝會上說的,但今日有大事,先放訊息出來,叫眾人安心罷了。
對了,即便平叛操作感人,趙彥確實算不上壞官,歷來風評上佳,這事,主要同行襯托得好。
“那濟南衛如何處理,兵部的意思呢?”
兵部無人主事,兩位掛職尚書都在前線上。
“罷了,叫袁可立一併將濟南衛整頓一下吧,按照九邊的做法,改為募兵”
“傳旨梅之煥,梅老師丁憂早過了三個月,奪情復出,暫主兵部事吧。此後官員丁憂皆為三月,定為永例”
“諸位閣老意下如何”
史繼偕首輔繃著臉,皇帝你都算好了,何必再問?葉向高笑而不語,兩個胡建大佬不開口,浙黨的必然不會反對,只有劉一燝閣老,站了出來。
話說諸閣老中他和皇帝最沒有默契,所以,劉閣老愈發受到群眾的支援擁戴。
“陛下,不可。吾等皆為聖賢弟子,這忠孝二字乃是立身之本,丁憂之慣例,不可減,不得免”
“山東捷報!”
“山東捷報!”
戰爭期間,戰報是可以打斷朝會,直達聖聽的。很快堂外傳來快馬的噠噠聲,隨後一個背插小旗的錦衣緹騎,疾步衝入殿中。
“袁可立督師率軍大破梁山,賊首徐鴻儒、王好賢畏罪潛逃,餘者皆棄械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