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伽弓著背坐在腥潮泥地裡,胸膛起伏頻率加快,呼吸聲粗重不穩,吐露的氣息化為溼漉漉的白霧噴灑在防護罩上,模糊了蒼白的臉龐。
身側的氧氣瓶亮起餘量不足的警示燈,幽魅的紅光跳躍著打在哨兵們臉上。
所有人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伸著手放到面罩邊緣,猶豫不決,思慮再三後又垂下手臂。
“葉伽,聽得到我說話嗎?”
“葉伽,葉伽”
葉伽慢慢閉上了眼,唇色青紫,微仰著脖,四肢小幅度地痙攣。
“替他摘下面罩吧。”
“不行,在這種地方摘面罩無疑是加大被感染的風險!”
“難道要我們看著他活生生窒息而死嗎?!”
“起碼是作為一個人類死去,也算為軍隊捐軀。當我們成為哨兵的那一刻,生命就不再屬於自己。”
“每天死去的哨兵這麼多,又有誰會真正記得我們?現在連求生的機會都不給我們並肩作戰過的戰友,哪怕希望渺茫,要我們眼睜睜地看著他”
“不止是葉伽,接下來的每個人,包括我,都要以這種方式死去。同化為汙染物的風險,不是區區一個隊伍能承擔的起的。你們忘了進隊時的宣言嗎?”
爭執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
鄭莠除錯著耳麥,裡面傳來滋啦滋啦的電流聲,仔細聽去還有少許迴音。
隨後,在眾人驚惶不解的目光下,她抬手解下面罩,露出一副張揚明豔的面孔,口鼻完全暴露於空氣之中。
“大家都忘了,進隊第一條宣言是——作為一個哨兵,無論何時都要保護向導,竭盡所能,且不計犧牲人數。”
“我們隊裡有五名嚮導,氧氣餘量均不足撐過兩小時,在最後有限的時間裡,我們的任務是保證他們的安全,並將人送出密林。”
“加上我的氧氣瓶,嚮導在無汙染環境存活的時間多了一半。”
“鄭,鄭隊”
“身為領隊,這是我的義務。至於其他人,可以選擇選擇自行離開,我不追究。現在開始分為兩個隊伍,戴著面罩的哨兵帶另外幾位嚮導,剩下的人負責開路,與嚮導隊伍隔開一段距離,防止突發意外。”
哨兵團面面相覷,驚疑不定的眼神逐漸轉變為堅決,瞳孔烏黑髮亮,接著便有人三三兩兩地摘下防護面罩,一張張堅毅又憔悴的面孔在暗影中似溢彩流光。
“我的力氣大,去前面開路。”
“我的速度也很快,數一數二。”
“反正我無父無母,沒什麼牽掛,還不如再戰上一場,說不定能載入功勳,名垂青史。”
“我,我也跟著大家去開路”
一道虛弱飄忽的男聲兀地響起。
陷入半昏迷的葉伽忽然睜開眼,撐著泥地緩緩坐起來,滿身髒汙,腿腳仍打著顫。
他臉上的面罩不知在何時被拿了下來,面色慘白得不像話,一雙黑黝黝的眼珠仿若掉了漆的鐵鏽,黯淡無光。
葉伽仰頭向他們微笑,“我沒什麼能力不過想在最後為大家做點什麼。”
鄭莠看了他半晌,而後點頭,“所有人都檢查一下自己的耳麥,方便及時交換資訊。裝置連線不到外面的訊號,但在這裡可以用。”
林間走出一人,鄭莠順勢看去,見到是安芙,便出聲道:“安芙,你的反應能力不錯,就跟那幾位嚮導一起,保護他們的安全。”
“保護嗎?”
安芙緩步走來,低頭撥弄著腰間帶鞘的匕首,嗓音輕輕,“好的”。
“那我們就在此處分開行動,有情況及時溝通,每隔二十米就做一處標記。”
鄭莠安排幾位哨兵將剩下的氧氣瓶交給嚮導,兩隊在前方岔路口分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