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稍顯年輕穩婆漲紅了臉,還欲爭辯,年長的穩婆扯了扯她衣角,壓低聲音:“莫要莽撞。”
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噤了聲,狠狠瞪了槿汐、蘭心一眼,退後半步,胸脯還因憤怒急促起伏著。
此時,產房內仿若被濃重的陰霾死死籠罩,安陵容猛地痛撥出聲,冷汗如細密的雨珠,頃刻間浸溼了她的鬢髮,一綹綹烏髮溼漉漉地貼在慘白如紙的臉頰上。
劉家媳婦見狀,神色未亂分毫,盡顯沉穩幹練,她迅速湊到安陵容身旁,輕言細語送上安撫:“娘娘,您且忍著點,奴婢經手的接生多了去了,這般陣仗見得多,您胎位正、福澤厚,定能順順利利的,您只管放寬心。”說罷,雙手似靈動的蝴蝶,輕柔又迅速地探向安陵容腹部,細細檢查胎位,手法嫻熟老到,哪怕安陵容疼得渾身痙攣、顫抖不止,她手上的力度也拿捏得恰到好處,穩穩把控著局面。
“熱水,快!再拿些乾淨軟布來,莫要磨蹭!”劉家媳婦驟然拔高嗓音,高聲吩咐道。
宮女們哪敢有半分耽擱,仿若一群受驚的魚,魚貫而入,手腳麻利地遞上所需物件。
陣痛的間隙,劉家媳婦顧不上擦去自己額頭豆大的汗珠,俯身湊近安陵容,用汗溼的帕子,小心地擦去她額頭冰冷的汗珠,壓低聲音,滿是蠱惑力地低語:“娘娘,用力的時候到了,聽奴婢口令,咱們攢足一口氣,把小主子平安迎出來。”
恰在此時,急促的腳步聲在宮道上回響,雍正得了訊息,心急如焚,一路匆匆趕到了承乾宮。華妃及一眾嬪妃得到風聲,也趕到了承乾宮,眾人見到雍正,齊齊屈膝行禮,嬌柔嗓音此起彼伏:“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雍正滿心焦灼,哪有心思寒暄,匆匆抬手示意眾人起身,目光仿若利箭,直直穿透人群,緊盯內殿。
安陵容愈發淒厲的痛呼撞入耳膜,聲聲揪心,揪得他眉頭緊鎖,臉上陰霾密佈,疾步趨近產房,高聲喝問道:“情況到底如何?穩婆、太醫可都安排妥當了?”
一旁伺候的蘇培盛“撲通”一聲跪地,腦袋低垂,忙不迭回話:“回皇上,穩婆、太醫都守著呢,儷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母子平安的。”
內殿之中,安陵容疼得意識混沌,卻仍憑著一股狠勁,咬緊牙關,拼盡渾身氣力。
劉家媳婦額頭大汗淋漓,雙眼卻亮得驚人,目不轉睛盯著產道,適時給出精準引導:“娘娘,再加把勁,快了,小主子的頭已經瞧見了!”汗水順著她的下巴不斷滾落,浸溼了衣衫,她渾然不覺。
與此同時,宮女們端著熱水、捧著軟布,腳步匆匆,神色慌張,來來去去忙得暈頭轉向,注意力全被榻上苦苦掙扎的主子牢牢吸住。
唯有那年長的穩婆,趁著眾人無暇分心,腳下步子悄無聲息地緩緩朝安陵容挪去。
她低垂著頭,額上皺紋因緊張擰成一團,乾枯的手佯裝不經意地拂過鬢角,順勢閃電般探入頭髮,指尖一翻,快速藏起個什麼物件,自以為動作隱蔽,無人察覺。
殊不知,竹韻已等待多時。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盯得一清二楚。
穩婆還在步步緊逼,眼裡閃過一絲陰狠,眼下產房亂作一團,眾人自顧不暇,正是她下手的絕佳時機。
眼瞅著離安陵容只剩幾步之遙,幾乎伸手就能觸碰到床鋪時,竹韻仿若一道黑色閃電,迅猛“嗖”地竄了出來。
竹韻身姿矯健敏捷,下手毫不留情,一把攥住穩婆乾瘦的胳膊,那力度好似鐵鉗,穩婆猝不及防,疼得“哎喲”慘叫出聲。
“想幹什麼!”竹韻壓低嗓音怒喝,眸中怒火灼灼,滿是警惕。
穩婆臉色驟變,慘白如紙,身子抖若篩糠,強裝鎮定道:“奴婢瞧著儷妃娘娘一直生不下來,實在心急擔憂,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