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十九,年三十九,討了會過日子的糟糠之妻,育了一雙兒女,守著一獨院、幾畝薄田過日子,農忙的時候僱短工,日子平靜而安逸。
再討一房小妾?時刻保持年輕的心態?
喝高了想一想、臆淫一番,陶冶枯萎的精神世界,也是可以的。
小妾不是壯漢,不能耕田鋤地,不能風餐露宿,而是奢侈品。
或許時間長了,小妾成了丫環,還是要吃飯穿衣,耗費不低。
小妾氣血旺盛,常常暖床,又會有小生命誕生。
憑一獨院、幾畝薄田,吳十九討不起小妾,一房也不行。
吳十九的境遇,就是千百萬世家庶子的真實寫照。
幸好,吳老爺子家境殷實,且願分一獨院、幾畝薄田,否則年滿十五歲的吳十九會被掃地出門、自謀生路,多少庶子成了販夫走卒?
庶子的悲催才是開始,作為吳氏的一份子,吳十九要無償上繳年收入的一成,包括、不限於薄田的農獲、獨院的租賃收入!
庶子,不仰仗世家生存的庶子,有服徭役的義務,是世傢俬役!
吳十九深知生存的艱難,甫成家,就去縣衙做了稅丁,熬成稅吏。
源陸的人族文明源遠流長,政權結構十分完善、治理高效。
官、吏、丁,是政權的基本構架,並形成有效的治理體系。
官,泛指政務官,由上差衙門任命,包括主官、副職,計九品。
政務官的任期是三年,可連任,或被免職,丟官的,即是草民。
吏,俗稱公務官,勿需功名加身,熬足年限、或積功,可升職加薪,且不可隨意免職、編遣,退休後,享受優渥的退休撫慰金。
吏與官類,上至部堂主簿,下至縣衙文案,有嚴格的等階。
丁,戲稱預備吏,或輔吏,像縣衙巡科的捕快、稽稅科的稅丁,都是編制內的輔助人員,可依編制招募,也可憑心情任意裁撤。
丁是吏的搖籃,遇吏出缺,即由丁繼任,從此走上吏途。
吳十九熬了三年,十八歲成為縣衙稅科的五稅吏之一,二十一年過去,仍是稅科稅吏,職未升遷,而薪資翻了五倍,不算白熬。
五稅吏除了稅科的事,還要輪流值守兩處檢查站,仨月一換。
鼬鼠峪,是槐蔭縣的兩條官道出口之一,也是槐蔭城通向北地的咽喉,出了鼬鼠峪,除了官道,還有四通八達的毛坯路與北境相通。
吳十九輪值鼬鼠峪第六天,看著稅丁張貼告示,嗅到了不尋常。
江南行轅總督林肇渚諭令:
字諭康都、魯、蘇、浙、徽、贛,凡境內鹽、鐵、糧食、布匹統歸佈政廳、司、科專營,一次販售、運輸的限額,超十斤鹽、一石鐵、百石糧、百匹布者,需向縣府報備,違者,按走私罪論處!
令到即行!
江南行轅印林肇渚鑑印
走上了吏途,又混到資深小吏,吳十九的政治嗅覺十分敏銳,吏是鐵飯碗,只要熬到退休,能享受優渥的退休待遇,但是,有前提!
一不貪贓枉法,二不收受賄賂,是做吏的基本操守。
呃,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被逮現行、或被舉報查實。
錯了,誰會閒得蛋疼,專門針對不入流的小吏?
告示年年貼,都是新瓶裝舊酒,搞的是官樣文章,虛應故事。
而吳十九,是從字裡行間,瞧見了猩紅,更嗅到血腥味。
大帥戎馬一生,殺伐果決、霸氣滔天,卻又是柔情暖男。
吳十九是大帥的姻親,哪怕親情極淡,也體會到大帥的“照顧”!
不僅吳氏,還有千餘姻親都沾了大帥的光,有誰繳過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