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睡覺。
小程罪還保留著每週一篇週記的習慣，她拿出來從前的日記本，開啟密碼，翻到最新的一頁。
檯燈不算明亮，卻足夠照亮她的筆跡。
稚嫩的鋼筆字規規整整，偶爾寫的急了也會有那麼一兩下的連筆。
——
1995年7月26日，晴。
來重望村好幾天了，媽媽送我到這裡就離開了。
我覺得我正在開始走黴運，因為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我就失去了爸爸，不見了媽媽，還掉進了泥坑裡。
喬阿染好像沒有說錯，我很像個掃把星。
但，掃把星也有人不討厭。
就比如……這個安靜村莊裡的一個小哥哥。
他把我從泥坑裡拉了出來，還把螢火蟲微弱的光，送到了我的眼前。
晚安。
——
那年酷暑的夜晚，是周匪第一次出現在小程罪的日記裡。
-
村裡的早晨比較熱鬧。
熱鬧在於有公雞打鳴，有狗子汪叫，有鳥兒歌唱，還有外公外婆清早起來擺弄鍋碗瓢盆的雜亂聲。
它們拉開了小程罪這一生新篇章的第一頁。
小姑娘自己爬起來，乖乖疊好被子，換好乾乾淨淨的裙子，又去洗漱。
來了這裡幾天，小程罪早就適應沒有自動馬桶和水龍頭的洗手間了。
“囡囡，有人找。”
院子裡，程外公洪亮的聲音傳進來。
小程罪嘴巴上還沾著牙膏沫，她匆匆收拾乾淨出去。
什麼人能找她呀？
撩開外公外婆用來擋住蒼蠅的紗簾，小程罪一眼就瞧見了幫程外公扎掃院子的大掃帚的少年。
他頭髮依舊那樣短，沒比昨天長多少。
身上穿著件純白色的短袖，褲子的顏色變成了灰色，鞋子的顏色倒是變淺了。
他幹活兒挺麻利，讓程外公讚不絕口。
“外公。”
聽到她的聲音，少年回了下頭。
陽光正落在他們的頭頂，雖然這個時間還不太熱，但足夠明亮，也就遮住了少年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
今天的小程罪換了條制服小裙子，這還是貴族學校裡春遊的時候集體買的，都被小程罪帶了來。
裡面是白色的小襯衫，外面是吊帶格裙，搭配一雙白色的小皮鞋，頭髮被她梳成了一條馬尾，自己也給編成了麻花辮。
小小年紀就長得白白淨淨，絕對是村裡新任的村花。
幫程外公綁好大掃帚，程外公催促：“去玩吧。周家小子，你幫我照顧好我孫女啊，她嬌氣。”
少年在院子裡的水龍頭旁洗著手，笑著應答：“程爺爺放心就是。”
等跟著他走出去，小程罪歪頭問：“你不吃早飯嗎？”
她還沒吃。
少年沒回頭：“去朱嬸家吃。”
朱嬸是誰小程罪不知道，只知道跟著他走就是了。
很快，小程罪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子臭味，很難聞，是她沒聞過的味道。
“朱嬸！”
“誒，周匪來了啊，快進來！”
朱嬸招呼著。
“呦，這個是……”
周匪介紹說：“這是程爺爺的外孫女，程罪。”
小程罪趕忙禮貌鞠躬：“朱嬸嬸好。”
“哎呦呦，這麼俊俏的娃娃啊，快進來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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