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路滑,出來時摔的。”
周匪瞳仁裡的光暗了下,“我看看。”
他捏起女人的手腕,打量著那隻漂亮的手。
看樣子是手指骨折了。
這得摔成什麼樣?
“腿上有嗎?”周匪頭暈,扶著床沿一點點往下蹲,作勢要看她的膝蓋。
“周匪。”她忽然開口,語氣極輕。
他沒應答,無聲地撩起她的褲管。
程罪問:“我特別好奇,你在救陳敬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死了怎麼辦?”
女人的膝蓋沒傷。
他繼續檢查程罪的兩條胳膊。
程罪又問:“你有沒有那麼一秒鐘,考慮到我?”
胳膊也沒事。
周匪站了起來,目光落在她的額頭上,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
而在碰到女人額頭的前一刻,程罪突然起身他的衣服把人拉到眼前。
他被迫低下頭,她則仰著,眼底全是擔驚受怕後的眼淚,洶湧到讓人心慌。
那眼淚,是為他。
為他的不顧安危,也毫不在意她!
周匪看著她滂沱的眼淚,竟忘了反應。
病房裡蕩滿了她破碎的聲音:“我們一共認識十四年,而我跟你在一起八年了……”
“我程罪過去一半多的人生都是跟你在一起的!你卻沒讓我安生過一天!是你答應過我會好好護住你的這條命,你要拿它來保護我的……”
程罪的哽咽細碎磨人,能質問到心坎裡。
窗外的陽光包裹住兩道身影,彷彿黏的死死的,試圖不讓他們分離。
一窗之隔,冬雪飄飄蕩蕩的落地。
與之共同墜落的,還有程罪的心。
因為周匪抱住了她,力道很輕,輕到可以描述為溫柔。
他一點點收緊手臂,似乎是想把程罪按進骨血裡。
“你是不是去救我了?”
程罪睫毛一顫。
剛剛的眼淚是憤怒,是掙扎。
但現在隨著他的話音,溢位眼眶的淚,卻是藏著委屈的。
“我好像聽到了你的聲音。”
男人輕輕吻了一下她脖頸處的傷痕:“我還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更聽見你說,救救他。”
原來那不是夢。
程罪身上的傷哪裡像是摔出來的?
當時周匪的意識已經快要消散,但程罪的聲音就像是腎上腺素一樣,讓他意外的回攏了些許的注意力。
後來車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導致翻滾出去,他便聞到了程罪身上那股獨有的味道。
再然後,他放棄了求生。
因為他確定,程罪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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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程罪的憤怒,周匪自然清楚,但無法解決,更無法給予回答。
陳敬憐是他的大姨,一個人把他跟周暮養大,無論他們的親情是否如曾經那樣真切,他都不能眼睜睜看著陳敬憐出事。
程罪自然也清楚這一點。
她剛剛的質問是被情緒控制著發出的,如今冷靜了些,那些不成熟的情緒就都該被埋藏起來了。
可心還是痛,比從前的每一次都痛。
程罪推開了他,聲音那麼枯:“救了又有什麼用?在如今的你眼裡,無論發生什麼,我永遠都不會是你第一個考慮到的人。”
他皺眉,氣場有些虛弱,“我不可能看著大姨被人害死。”
“你不能看著她死,是因為你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
“……那我呢?”
周匪瞳仁震盪,心臟的跳動一下比一下快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