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未來要面對的流言蜚語,程罪內心如同放了一塊明鏡。
她早早地就能猜測到那些人的諷刺言語。
外人的話倒是對她造不成什麼傷害,但她總是會擔心周匪。
擔心他會不會因為那些話而影響情緒。
但程罪不知道的是,一直被她放在心上守護的男孩,早已長大。
這幾年來,背地裡戳周匪脊樑骨的人比比皆是。
什麼私生子謀權上位,什麼娶了個鄉下老婆,什麼不能生育。更有甚者,不知哪裡來的小道訊息,說他幾年前就帶了綠帽子。
種種,種種,數不勝數。
周匪一一忍耐下來,在流言蜚語中,已經成長成了一位可以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替程罪攏了攏外套,“別人愛怎麼說怎麼說。”
“是嗎?”程罪雙目無神,漂亮的眼眸早已沒了焦距,“那你會聽信別人的讒言嗎?”
過往多次,他都選擇信任別人。
周匪給她係扣子的手微僵,手指一寸寸收攏。
半晌後,冬季的尾巴里蕩起他堅定平緩的嗓音:“以後你怎麼說,我就怎麼信。”
“再者,即便真的瞎了又怎麼樣?瞎了我一樣愛你。你看不見了,我照顧你就是。”
他的話音很輕很輕,與初春的風可以媲美。
程罪歪頭輕笑:“周匪,我會不會給你丟臉了啊?人家的男人出了門都是光鮮亮麗的,身邊的太太也是耀眼奪目的。可我以後……”
“很可能沒辦法再陪你出去了。”
說到這裡時,一直沒有傷感的程罪,到底是讓眼淚出現在了眼眸裡。
“醫生囑咐過你不能哭的!不要掉眼淚!別哭!”周匪急切的捧著她的臉,努力的要替她將淚水弄沒。
程罪按住他的手,她的掌心一年四季的微涼,她看不見他,只能尋找著他的大致方向。
“周匪……”
“周匪……”
她的確很聽話的沒再哭,只是一遍遍的叫著他的名字。
連程罪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叫他,也許只有不停地叫他的名字,才能確定她還沒有變成一個人,還沒有被當做棄子拋棄。
她要確定他沒走。
那一刻,周匪單膝跪在她面前,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
在程罪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眼眶是紅的,他控制著哽咽顫抖的嗓音,儘可能平靜的說:“程罪,我不會走,我不會離開你。我會陪著你,哪怕最後你也沒有恢復,我也會在你身邊。”
-
病房裡。
程罪在練習獨自一人行走,摸來摸去,偶爾碰到什麼東西,她會懊惱的皺眉頭,亦或是偶爾撞到哪裡,她痛的深呼吸。
這些周匪都看在了眼裡,可他只能忍著心疼不去幫忙。
是程罪說,讓他撒手不要管。
她還說:“周匪,你讓我自己走。只有磕了碰了,真的疼了,我才能記住那些東西的觸感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你可以陪我走一段,沒辦法陪我走一生。”
其實周匪想反駁的。
可他忽然想起,程罪是個現實主義者。
她說的一生,指的是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
的確。
沒有人可以無時無刻陪著另外一個人。
再家纏萬貫,也有無能為力的事。
“噗咚——”
女人被桌腿絆倒,當即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匪呼吸一緊,要趕過去。
可程罪彷彿有感應:“你別過來。我可以……”
“我可以自己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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