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韻的江南,還真是隻聞其聲。
自皇后薨後,方靜玄也愈發沒有顧忌起來,夜宿景陽宮雖然因為某些原因被北宮棣儘量控制了次數,但平日裡這般逾矩的事情方靜玄也沒有少做。北宮棣心中半惱半喜,動作上也就半推半就,好歹由著方靜玄。但有時被折騰得惱了,他也會冷顏幾日,以“朕體恤下臣,鎮北公不可過勞傷身”為由想著法子攔人不見,至於方靜玄是不是將它當作箇中意趣,這卻是北宮棣從未思考過的。
所謂“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乃是世間無數嚮往權利之人的最高追求。北宮棣看了眼專心無鶩得快速處理著公務的方靜玄,星眸朗月,身如白楊,一手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掌,拇指指腹還在掌心無意識得畫著圈,琢磨著自己大概也勉強達到了這個境界。
忙忙碌碌下,一年的時光又翻了過去。排場浩大的御駕開出了京師,北宮棣留下了“太子監國”的旨意,便啟程南巡。只是少有人知道,這前往徐州首府齊術的御駕乃是空的,雖有太監總管布寧與禮部尚書仇有貞鞍前馬後,一副帝王在車,肅穆隆重的態度。但實則皇帝本人卻乘了一輛小馬車,帶著鎮北公方靜玄和幾個僕侍,微服悄然行去了。
杳杳飛花,崢崢水聲,徐州的度陽以其地的百花聞名,而其中最為爛漫的,便是四月妖嬈多姿的杏花。這日春景盛時,在度陽城北的懸獨山上,花鳥爭鋒,遊人如織。景色之間,卻有一個面色冷峻的男子獨自坐在亭子裡品茶,白衣帶劍,很是惹人注意。
度陽乃是富庶之地,又是古城,昔日詩仙曾在此留下了十九首七言律詩。有人慕詩文,有人慕景,遊玩者裡青衣士子、錦衣紈絝不少。雖有人對這位面生的白衣人獨自霸佔了一座休憩的亭子而感到不滿,但瞄瞄那把一看便價值不菲之劍,瞅瞅立在亭子外的孔武有力的家丁,加上面前伺候的家僕一舉一動間的從容謙卑,也就沒有多少人敢去打擾一二的。
但不識相的人並非沒有,比如此刻,一個鮮衣錦靴的男子就大搖大擺得走到亭子前,傲慢十足的一揚頭:“誰家人兒佔了這般好風景,不如讓本少爺也討杯茶喝?”
人群中果然有認識他的,頓時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是原知府家的少爺,這下這白衣傢伙要倒黴了。”聞言看向亭子裡的目光又多了許多,有恍然大悟的,有暗中好奇的,也有不少純粹看熱鬧的。
亭子裡的人正是北宮棣,他撇下了方靜玄獨自出來遊玩,頗有幾分把人晾在一旁,不聞不問的意思。北宮棣一想到昨日之事,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渾身冷冽之氣上漲著。此刻斜斜的從亭外插入這樣一句話,北宮棣頓時就氣笑了。
“讓他進來。”北宮棣懶懶的說到。想北宮棣昔日裡是橫行霸道的人物,誰知這年頭竟有人敢犯到他頭上來。
攔住原少爺的家丁立刻無聲無息得退下了,亭中侍奉的左常不由微微擦了擦冷汗。只見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公子哥整了整衣服,大剌剌坐在北宮棣正對面,一時間額間拭去的汗水又冒了出來。
原少爺看了眼擺在桌旁的劍,眼睛一亮:“好劍!”又品了口左常遞上的茶水,頓時眯上了眼睛,晃晃悠悠的呢喃道:“無味之味,無甘之甘。好茶!”
北宮棣一雙鳳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只見這人二十來歲,生得一副好樣貌,眉眼裡蘊著江南多情的氣息。北宮棣看著他頭上用杏花枝簪起的發,不由又多看了兩眼。
原公子笑嘻嘻道:“可還滿意?”一面晃了晃頭上那枝開得正豔的杏花。北宮棣頓時收回目光。
他也不是沒有簪過花,昔日為科舉進士舉行聞喜宴時,一甲之人便要為皇帝簪花。只是像眼前這位般明目張膽的頭戴杏花,風雅之餘還有絲迤儷,北宮棣還真未嘗試過。
茶也喝過了,人也端詳的差不多,原公子決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