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發的年輕人變成斑白頭髮的老將,這其間的波折與經歷一言難以盡數。
每次一想到這些事,姜維總能聯想到衛青和霍去病,然後就會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馮唐和李廣。雖然他如今已經是蜀漢堂堂的衛將軍,但如果一個人的志向未能實現,再高的官位和爵祿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時候,窗外傳來三聲輕輕的叩擊聲,姜維立刻收起憶舊的沉醉表情,恢復到陰沉嚴肅的樣子,沉聲說道:“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吏走進屋子來。他兩隻眼頻繁地朝兩邊望去,舉止十分謹慎。
“小高,這麼快就找到死士了嗎?”
姜維問道,被叫做“小高”的小吏露出半是無奈半是猶豫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說道:“回將軍,找是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麼?”
姜維把臉沉下來,他十分厭惡這種拖泥帶水的作風。
“可是……那個人有六十三歲了。”小高看到姜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補充道,“他堅持要見將軍,還說將軍若不見他,就對不起蜀漢的北伐大業……”
“哦?好大的口氣,你叫他進來吧,我倒想看看他是個什麼人物。”
姜維一聽這句話,倒忽然來了興趣。他揮了揮手,小高趕緊跑出屋子去,很快就領進一位戴著斗笠的老者。
老人進屋之後,一言不發,先把斗笠摘了下來。姜維就著燭光,看到這個老頭穿著普通粗布青衣,頭髮與鬍鬚都已經斑白,臉上滿是皺紋,滲透著苦楚與滄桑,然而那皺紋彷彿是用蜀道之石斧鑿而成,每一根線條都勾勒得堅硬無比。這個人一定在隴西生活了很久,姜維暗自想道。
姜維示意讓小高退出去,然後伸手將燭光捻暗,對著他盯視了很久,方才冷冷地說道:“老先生你可知道我要召的是什麼人?”
“死士。”老人回答得很簡短。
“老先生可知死士是什麼?”
“危身事主,險不畏死,古之豫讓、聶政、荊軻。”
姜維點了點頭,略帶諷刺地說道:“這三位都是死士,說得不錯。不過老先生你已經六十有三,仍舊覺得自己能勝任這赴難的責任麼?”
“死士重在其志,不在其形。”
“死士重的是其忠。”姜維回答,同時把身體擺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這麼說吧,我可不信任一個主動找上門來效忠的死士,那往往都以欺騙開始,以詭計結束。”
面對姜維的單刀直入,老人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化。
“你不需要信任我。你只要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這就夠了。”
“哦?”姜維似乎笑了,他把身體前傾,彷彿對老人的話發生了興趣,“你倒說說看,我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殺費禕。”
姜維聽到這三個字,“霍”地站起身來,怒喝道:“大膽!竟然企圖謀刺我蜀漢重臣,你好大的膽子!”
老人似乎早就預料到姜維的反應,他抱臂站在屋子的陰影裡,不徐不急地慢慢說道:“這不就是將軍想要做的麼?”
“可笑!文偉是我蜀漢中流砥柱,我有什麼理由去自亂國勢?”
“這一點,將軍自己心裡應該比我清楚。是誰屢次壓制將軍北伐的建議,又是誰只肯給將軍一萬老弱殘兵,以致將軍在隴右一帶毫無作為?”
“政見不合而已,卻都是為了復興大業,我與文偉可沒有私人仇怨。”
“哦……將軍莫非就打算坐以待斃,等著費禕處置將軍麼?他為人如何,您應該知道。”
老人的這番話讓本來擺出憤怒表情的姜維陷入沉默。費禕在外界的聲望素有沉穩親和之名,但是他的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