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聽著天子的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門口那繫了紅布的石獅在雨中依舊威風凜凜,雨幕中的紅帶與菊花瞧著雖是也是不懼風雨,即便是有損,也可叫花房即刻換上新鮮的,怎地就成了‘無情風雨’。
大抵是天子之心有所動搖。
“今年花房培育出了許多菊花,奴才可命人多送些來,”王德全適時說著。
聞人凜微微頷首:“有什麼好的新鮮的花,便都給她搬來,臨安宮富貴長出的花也要鮮豔,生機勃勃。”
“是,是,”王德全連連應下,心道陛下待姜嬪娘娘真真是有心,竟是連敗落的花都難以容下。
這時,珍珠自連廊匆匆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宮人,她面上帶著些許愁容,還有著顯而易見的驚訝。
“奴婢失禮,奴婢不知皇上前來,”她趕緊跪地行禮,身後宮人也跪了下來。
誰也沒想到天子會在此時駕臨。
聞人凜看了眼她來的方向,沉聲詢問:“這般匆忙,這是要去做什麼?”
“是娘娘,娘娘說風雨無情,她不想見風雨吹打紅帶,便讓奴婢帶人將紅帶都取下來,”珍珠語氣無奈又帶著幾分心疼。
聞人凜心中一緊,他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珍珠與一眾宮人,抬腳便順著連廊往暖閣的方向而去。
天空風雨飄搖,冷峻的天子眉頭緊皺,腳步匆匆。
暖融融的暖閣內。
一身粉色掐腰紗裙的姜月饒懶懶坐在貴妃榻上,她長長的青絲披散在後背與肩頭,眉眼間帶著幾分蠱惑嬌媚之氣,正用白玉似的指尖擺弄著手中的香囊。
這是香囊是她先前吩咐翡翠繡的,針腳看起來有些粗糙,圖案是最普通不過的金龍祥雲,裡頭塞著她用的洗髮香料,沒有什麼別的功效,就是香。
只叫人一聞就能想起她來。
方才她得知聞人凜來的訊息,便已從床榻起身,起身來到貴妃榻上坐著。
貴妃榻上鋪著溫暖的皮子,一張白雲做成的小桌放在上頭,一壺涼透的清茶,還擺著一個小小的針線匣。
旁邊的窗戶是開啟的,能夠瞧見外頭的風雨,那吹進連廊的冷風再吹進暖閣,便被暖意削減了冷氣,變得清風拂面般舒適。
“娘娘,來了,”守在貴妃榻旁的翡翠瞧見徑直而來的天子身影,她面不改色的提醒著自家主子。
姜月饒連眼皮都未抬一下,依舊是低頭看著手中香囊,眼神卻由方才的慵懶變得悽楚難過起來,就連原本紅潤的唇瓣都像是略微褪去了顏色。
青絲垂肩,美人含淚,瞧著可憐極了,暖閣內再奢華的內室都叫她開心不起來。
聞人凜大步進暖閣,瞧見的便是如此場景。
一身粉衣的女子垂著頭,那似黑綢的青絲長長散下,白皙而精緻的臉上此刻滿是愁緒,瑩潤白淨的手心中正捧著個香囊。
那乾淨而純粹的眸底此時就像是泛著水光,正頗為難過的看著手中的香囊。
似乎是有千言萬語想要對手中的香囊訴說。
聞人凜見美人傷感,他心底不由一緊,不禁快步來到貴妃榻前。
“饒饒。”
語氣柔和,甚至是帶著幾分小心,生怕驚擾了眼前女子。
那原本低頭看香囊的女子,在聽見他的聲音後便是渾身一震,隨即便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他。
同時,眸中蓄滿的淚水終於像是裝不下般滑落,白皙臉龐滑下兩行清淚,眼眶與眼尾處泛著微微紅暈,神色間帶著詫異與欣喜。
窗外有寒風吹了進來,將她散下的黑髮輕輕吹起,粉色紗衣隨風拂動,似有淡淡香氣在兩人間流動飄散。
仙子垂淚而叫人憐惜,也叫人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