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一小方空地坐了幾人。
蘇氏靜靜說著向禾從何而來,這是她埋藏十六年的秘密,終究還是要和盤托出。
原來向禾是蘇氏小姐妹的女兒,十七年前懷了身孕,不得不想法子脫離主家。
本來只是懷了孩子沒什麼,但這個孩子的父親,竟是蘇氏服侍的夫人的夫君;臨盆被夫人發現之後,蘇氏為了救小姐妹,尋了一死嬰代替,藏起來求得賣身契。
而她的小姐妹因生產時大出血,沒了性命,蘇氏便偷偷帶著嬰孩遠走他鄉。
——
“難怪阿孃識文斷字,原來是大戶人家的貼身丫鬟。”
蘇氏無奈一笑,“這件事只有你阿爹知道,現在你們也知道了,有何想法?”
向禾無所謂攤手,“知道便知道,我又不會去尋親。”
她只是個外來者,不管原身身份如何,那都是原身的事情,她只想找到回去的方法,無心其他。
向大勇雙手虛握成拳,“你願意一輩子留在這兒?”
看他眼底希冀,向禾緩緩搖頭,“您也知道我是誰,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這兒。”
希冀淡去,向大勇長嘆一聲。
看他們面上憂愁滿布,向禾倒顯得過分放鬆。
她側頭看向賀歲安,“先生可聽出什麼來了?對於我的身份。”
無怪乎她的輕鬆,賀歲安今夜怎麼也想不到,原來向禾的肉身與魂魄,都不是本人。
他猜測如此,震驚不已。
“姑娘是從何處來的?”
“十分遙遠的遠方,”向禾撩起額前碎髮,“先前還說心情好告知你,今夜被你聽了去,少了幾分樂趣。”
賀歲安被她的淡定惹笑,“那你願意陪同上京,是為了尋找回去的辦法?”
“我看過著身之地,沒有任何發現,得上京去尋能人參謀參謀。”
聽聞她要離開這裡,蘇氏與向大勇沉了眸色,而向陽更是猛地仰頭,眼底情緒不分明。
“阿姐要……離開?”
“不是離開,只是暫時走開一陣子。”
如果真的尋到離開的辦法,向禾會不顧這裡一切,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她情緣淡薄,即便不捨也會離去。
只是對於她這般薄情,在場的人卻各懷心思。
氣氛再次凝重,賀歲安緊了緊下頜,“方才嬸子說的寧家在壎柳,離水雲城百里之遠,想來輕易找不到這邊來。”
“我也覺得,”向禾伸手輕拍蘇氏手背,“既然那時交代您家夫人說人已死,他們便不會懷疑半分,您也是得了自由身離開的寧家,放心吧。”
“嗯……”
蘇氏離開寧家的時候,是得了那家夫人的賣身契,還有幾十兩白銀離開的,若是懷疑她,便不會輕易放過。
向禾對於身份這些不大關心,只是為了照顧這家人的情緒,向禾還是耐心開導,伸手揉揉向陽腦袋。
“別想太多了,睡一覺明日再想,或許沒那麼沉重。”
向陽沒有吭聲,只是默默起身往房中走去。
看他如此作態,向禾無奈聳肩,“阿爹阿孃也別想太多,有些秘密註定不能長埋心底,說出來會好很多,快去看看雲丫頭吧。”
兩夫妻倒不是擔心向禾,而是擔心知情的向陽。
但終歸是養了這麼多年,若是她突然離去不見,心底如何不難過?
蘇氏重重搖頭嘆氣,起身去了向雲房中,向大勇則去灶房燒水,似乎都在找著事兒做,才能驅散心間陰雲。
作為當事人的向禾,沒有一絲異樣情緒。
她仰頭望向山頂,那山羝已經不在,窸窣的山精們也不見蹤影,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