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陳展抬手用拇指擦掉李朔月左眼角未乾的淚,緊接著,他便如觸電一般迅速收回手,眼神也從李朔月臉上移走,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
陳展緊了緊嗓子,隨後搖頭:“……我不知道。”
“但他們肯定殺了母羊,後院遍地是血和臟器。”
“你待在這兒,我去找找。”
李朔月抽噎著點頭,“好、好,我等你。”
陳展獨自去後院翻找,李朔月那麼大點的膽子,又擔驚受怕一整晚,見了這煉獄似的場景還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
哪家的毛賊,敢來找他的事,讓他逮到,非剝了他的皮不可。陳展神色冷淡,眼裡卻冒出陣陣寒光。
掀開堆在一起的稻草,一隻埋在最底下四肢蜷縮的小黑羊羔突然抓住了陳展的視線,小羊羔瑟瑟發抖,一動不動。
不過還活著。
李朔月從陳展懷裡接過唯一存活下來的羊羔,親暱地用下巴蹭了蹭它的小腦袋,自己臉上的眼淚還沒擦乾淨,又急忙跑進廚房給嚇壞了的小羊喂清水。
“小羊小羊,快喝吧。”李朔月輕柔地摸小羊的脊背,安撫道:“一會兒給你割嫩草吃。”
小羊羔沒受什麼傷,卻嚇得站都站不穩,趴在地上有氣無力舔瓷碗裡的水,一副命不久矣的悽慘樣。
看得李朔月喉嚨發酸。
昨夜之事,想起來他就後怕不已,又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陳展方才說母羊、母雞被人掏了腸子,血流了一地。不知哪來的山賊還是毛賊這樣可惡兇狠,李朔月後怕地拍拍胸脯,還好他昨夜沒出去,否則以那些人心狠手辣的程度,說不定連他的腸子都掏了。
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以這樣殘忍的手段來偷他家的羊……
“展小子,家裡這是怎麼了?遭賊了?”馮冬青匆匆趕來,身上背了半簍柴,身後跟著用腦袋頂他的灰狼,顯然是正在山上砍柴,被追雲推搡來的。
陳展一五一十將事情說出,李朔月又補充了幾句,馮冬青聽完,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眉毛皺得都能打結。
農家人殺牲畜吃肉是常有的事,可沒有人亂扔腸子臟器之類的,一來是這些都算是肉,能做下酒菜來吃,二來人不吃也扔了餵狗,既能給狗過個嘴癮,又省得招引些吃肉的野獸。
偷畜生的賊本就做賊心虛,輕手輕腳只想偷了就跑,明目張膽在主人家殺羊示威他還是頭一回聽說。
“毛賊如此猖狂,必定要逮住好好懲戒,否則日後還不知要做出什麼禍事。”馮冬青看著滿地殘骸,竟也有些反胃,忍不住拉著陳展往院子裡走。
遍地殘骸著實駭人。
“是該如此。”
“你先別收拾了。”馮冬青思量著,“我們現在便去尋里正,叫他看看這場面有多汙糟。依照月哥兒所言,這毛賊說不準還沒跑遠。”
馮東青心裡也是後怕,他每月也有幾天去縣城做工回不來,家裡只有夫郎和女兒,若家裡來了這般兇狠的賊,他想都不敢想。
這殺羊賊非抓不可!
陳展也是如此想,他可不會平白吃下這個虧。
兩個漢子要出門尋里正,追雲也跟去,屋子裡只剩下李朔月一個人,他不敢獨自待著,便抱上小羊跟在他們身後,想去找葉水兒和孫老嬤孫。
木哥兒正在門口抓蛐蛐,一見著李朔月,就連蛐蛐籠子也不管了,小步朝李朔月身邊跑,脆生生喊“小嬤!小嬤!”
平日小嬤不常出門,可難得下來一趟呢。
木哥兒看見李朔月懷裡的小黑羊羔,高興地踮起腳尖要摸羊腦袋。
“小羊羔!”
李朔月便將小羊放到院子裡,任由他摸。正巧葉水兒抱著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