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薄裳,靜靜坐在桌邊的圓凳上,像座沉悶的石像似的,一動不動。
夜裡寒氣重,方逵怕他受寒傷了身子,整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分外焦急。
不知過了多久,李朔月才啞聲道:“帕子。”
這聲音極小,即便在寂靜的夜裡,也小的可憐。
可方逵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急忙抽出手帕,躬身雙手敬上。
李朔月拿帕子擦掉臉上的淚,而後才攏緊衣裳,又轉身入帳歇息。
方逵撿起帕子,身體卻是一怔。這帕子半溼,他方才,竟然是哭了?
夜深人靜,他卻半夜起身掉眼淚,連哭也不敢發出聲,這和平日冷淡高傲的模樣大相徑庭,嘉哥兒這般脆弱的模樣,他還是頭一回見。
原來支走身邊幾個伺候的哥兒,是因為半夜想要偷偷哭。
也不知過往那些日子,他自己哭過多少回。
將手心裡的帕子微微攥緊,方逵心中又生出些異樣的情感,嘉哥兒今日哭,是因為叫陸四公子欺負了麼?
他身上香味總是很重,只用帕子擦了眼淚,那帕子便染上了香氣。
方逵輕嗅兩下,又想起方才那道孤單寂寞的身影,心中又多了幾分惆悵與遺憾,若在他哭泣的時候,自己能輕聲細語安慰他,該有多好?
—
次日。
“你過來。”李朔月漫不經心看向門神似的漢子,理所當然使喚:“我腰背痛。”
雨哥兒看了方逵一眼,叮囑道:“仔細些,別使太大勁。”
方逵胸口微震,急忙上前兩步,跪在躺椅前,緊握拳頭,輕輕捶打。
他腦中思緒萬千,這會兒的嘉哥兒又與往常一樣,彷彿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好似完全不在意昨夜哭泣叫自己看見。
可那用過的手帕還藏在自己懷裡。
難道心裡七上八下的只有自己一個?
鼻尖氣味複雜,約莫能分辨出苦澀的藥香和甜膩的花香,想起日日端進房裡的藥,方逵胸口微堵,身體這樣不好,在這人來人往的花樓也不知道能活幾年。
腰也太細了些,瞧著還沒他掌寬,背也薄,伶仃的像片薄紙。方逵完全不敢使勁,生怕將這瓷碟似的人捶碎了。
“瞧著也血氣方剛,怎麼這點勁都沒有?”
“滾下去。”李朔月半眯起眼眸,像沒睡醒似的。
高大的漢子一怔,神色委屈,正欲開口為自己辯解兩句,可那人又說:“換一個。”
雨哥兒朝另一個漢子招手,那另一個漢子急忙走上前。
方逵算是幾個男人中領頭的,漢子不敢逾越,因此只站在他身後一步討好道:“公子。”
“起來。”李朔月沒好氣道。
方逵雖心有不甘,卻只好退至一旁,看另一人替他捶腰捏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