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兩隻短箭自袖中射出,瘦弱的哥兒雙眼瞪大,嗓子裡悶出短促的急音,漸漸沒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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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腿瘦弱乾巴巴,胸膛處沒有箭頭和傷口,李朔月反覆看自己黢黑的手指,眼神困惑,怎麼手指也不流血了?
他死了嗎,死人才不會感到痛苦。
李朔月腦袋發懵,感到些許茫然與無措,片刻後又湧上幾分難言的委屈,怎麼,怎麼就死了呢,他馬上就要嫁給心上人,卻死的如此悽慘,陳展得知他的死訊,會傷心嗎?
淚眼朦朧間,李朔月又想起自己悽悽慘慘無所依靠的一生。
他娘死後半年他爹就娶了後孃王桂香,生下了一個小哥兒,取名李夏陽。
親孃早早死了,親爹也就成了後爹。
李朔月沒爹沒孃,成日砍柴餵豬挑水,和漢子幹一樣的重活,沒吃過一頓飽飯,卻日日要挨後孃的打,磕磕絆絆長到十八歲,個頭還沒有十六歲的李夏陽高。
後孃心不善,總說他手腳不乾淨、吃白食、好吃懶做,漸漸的,名聲也被後孃敗壞了。
村裡人見著他都繞道走,更別說上門提親的媒婆了。
李夏陽早早嫁了人,而他一直被留到二十歲,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哥兒。
二十還未出嫁的哥兒姐兒,秋收要多繳一倍的人頭稅,幾百文錢,後孃捨不得出,便尋人將他賣進了清水縣的燕春樓。
燕春樓是清水縣最大的花樓。
花樓裡上了年歲的老鴇、老嬤作踐人的手段厲害,不聽話的姑娘哥兒就喂藥脫衣裳吊起來打,專打腰腹、大腿這等隱秘處。
這打也有技巧,既能叫人吃盡苦頭,又能不留一點痕跡。花樓裡誰不靠一身皮肉,若是有了疤痕叫客人不喜,那還掙什麼錢。
李朔月膽小,又親眼見著一個被丈夫賣進來的夫郎不服管教被龜公活活打死,血撒了一地,用了七八缸水都沒能衝乾淨。李朔月嚇得做了許多天的噩夢,他怕疼又畏死,不敢不聽話,即便如此,也沒少挨鞭子棍棒。
樓裡的姑娘哥兒最難過的便是貞潔這一關,可他的身子早早就給了村裡的白五,貞潔對他而言,遠沒有填飽肚子實在。
花樓裡接客,剛開始自然是萬分艱難,可後來習慣了,便覺得沒那麼可怕了。
二十一歲那年他成了樓裡的花魁,因為姿色頗好,被過路的富商買去做妾,老鴇子本是不願,後來又鬆了口,歡歡喜喜揚起帕子送他出門。
富貴人家的妾不好做,他在家裡也要接客,不過更隱秘些。
他像個物件被人送來送去,經了不知多少人的手,最後隨著一批玉器,進了攝政王府,成了攝政王周臨淵的掌心雀。
王府里美人如雲,比之宮廷更甚,且各個都有一技之長,跳舞唱曲,撫琴下棋,李朔月什麼都不會,說話不利索,出挑的榻上功夫也沒那麼出挑了。
攝政王許是嫌他木訥不知情趣,漸漸也就不再來了。
日子突然閒下來,李朔月恐慌至極,感到無所適從,害怕被人趕出府。
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成了一株隨風飄搖的菟絲子,依靠粗壯的大樹才能成活。
府內下人踩高捧低,他失了寵,連口熱乎飯菜都吃不上,不過周臨淵身邊的太監是個色心重的,跟著他,除了在榻上吃些苦頭,其他時候日子倒也不錯。
好日子沒過兩年,大周天災人禍不斷,民易子而食,四處皆若煉獄。
攝政王把持朝政專橫獨斷,暴戾恣睢,全然不顧百姓苦難,一時間民怨沸騰,討伐聲不斷。
鎮守朔北邊境的燕王順應民意舉兵清君側,不久皇城內淳德帝周臨漳病逝,攝政王周臨淵登基稱帝,正式與燕王開戰。
後來燕王登基,周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