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睡不安寧,翌日渾身汗血交加,又要平白遭受許多罪。
雨哥兒緩慢揭開李朔月脊背的血布,李朔月畏縮地抖了一下,雨哥兒安慰道:“這回應當是最後一回了。年底等你恢復好,便能下地走動。”李朔月額頭滲出冷汗,嗓音虛弱:“宋秋實,到底、到底要我伺候誰?”
不惜剃髮換皮,什麼人值得他這樣大動干戈?
“我不曉得。”雨哥兒慢慢將藥膏往上塗他脊背上抹,思索道:“明年,你應當要執筆寫字,練琴,學習房中術。”
“如你這般姿色出眾的哥兒、姑娘,身上的肌膚不好,才會吃這般苦頭。”
“平庸些的,只學兩個月房中術就得掛牌子。”
雨哥兒頓了會,又道:“不過都活不了幾年。”
“……怎麼反倒成了我的錯?”
李朔月渾身發抖,從牙根裡蹦出幾個字,“我恨不得劃爛了這張臉!”
“你不要這樣。”雨哥兒拆瓶新瓷瓶,給他的腿抹藥,“你熬了這麼久,馬上就要出頭了。再生出事,疼的還是你。”
“……”
李朔月雙眼猩紅,將下唇都咬出了血。
每當憶起過往,恨意都會像洩閘的洪水一樣翻騰,鋪天蓋地淹沒他的身軀,又似沖天的大火,燒化了他的理智。
他真的好恨,恨王桂香虐待欺辱、恨李有財作壁上觀、恨白五陰魂不散、恨趙平戲耍愚弄、恨宋秋實殘虐不仁、恨呂氏為虎作倀……
憑什麼、憑什麼都要來害他,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要他們血債血償!
“嘉哥兒,雨哥兒,你們快瞧,好大的冰稜子。”墨韻掰了塊小臂長的冰稜,不顧手冷,興沖沖進屋,要給屋內的倆人看。
“別進來,你身上太涼。”
雨哥兒急聲呵斥,“公子受不得冷。”
“好嘛好嘛,我只想給你們瞧一瞧。”墨韻手耳通紅,手裡的冰稜“滴滴答答”融化了。
晌午幾個龜公進屋添碳火,屋裡沒有地龍,得燒暖和些。
遺珠院二樓房簷下,竹棲揣了把炒栗子吃,看見隔壁院進進出出的奴僕,好奇道:“隔壁院子的人也來了大半年,怎麼從來不見他出來?”
一旁的觀棋道:“常有老嬤婆子進出,估摸著又是用了花樓那套,正‘教養’呢。”
竹棲撇撇嘴,“他們還要害多少個兒姑娘?何時才能沒有這等煙花地?”
觀棋嘆了口氣:“或許得等天下人都死絕了吧。”
屋內,一身天青色衣袍的俊俏哥兒正坐在窗邊,提筆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