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個賽一個著急,顧不得說閒話。
李朔月看向銅鏡中髮髻逐漸相似的主僕二人,心神一陣恍惚,不由得在心底質問,他今夜真的能逃離這個地方嗎?
這一切順利的,好像不真實。
盤好髮髻,雨哥兒又從衣袖中拿出幾盒拇指大小的漆奩,置於桌前,拿起白玉刷替李朔月遮掩。
李朔月的面龐實在太過出眾,若不遮掩,便逃不遠。
雨哥兒手法迅速,李朔月也拿了刷子,往自己的臉上塗抹,他沒有雨哥兒那般手藝,但曉得越醜越無人在意。
約莫過了一刻鐘,雨哥兒才粗略將李朔月臉上的豔麗壓了下去。
李朔月望向銅鏡中的人,心中頗為驚駭,鏡中人是他又不是他,面色蠟黃、神態萎靡,與方才他的樣子簡直天差地別。
雨哥兒竟有這樣深藏不露的手藝,可他自小流落青樓,誰會教他呢?
“你何時把我的木簪子給我?”
雨哥兒聞言便笑了,從袖中掏出那隻彎月木簪插進李朔月的頭髮上,道;“我便知曉公子還惦念著,因此便隨身攜帶。”
“公子,今日若能出得去,日後有何打算?”
“北方。”
“要往北方何處去?”
“京都。”
李朔月輕撫過髮髻上的木簪,忽而笑了。
“這一路顛沛流離,方奎能護住公子嗎?”
“誰知道呢?”
李朔月往床榻邊走,拎過自己收拾好的包袱,掂了掂,朝雨哥兒道:“將墨韻同陸槐擺到一處蓋上錦被。”
雨哥兒猶豫道:“若是叫外人看見墨韻同四爺宿在一處……”
“那又如何?”
雨哥兒搖搖頭,道:“我只聽聞他伺候公子伺候的最久。”
“說什麼伺候,他在我面前當主子還差不多。”李朔月冷笑連連,仿若面前的人是那隨手可碾死的螞蟻。
“散了他的發,扶到床上。”
雨哥兒自知時間緊迫,來不及顧慮,便按照李朔月的吩咐,迅速將墨韻扶到榻內側,同時將陸槐扶到外側,將兩個人擺成相擁而眠的姿態。
李朔月冷冷道:“我瞧著你與他平日關係好,竟然捨得讓他來替我送死。”
雨哥兒看了昏睡不醒的墨韻一眼,抹去心中多餘的心思,只道:“墨韻是宋阿姆從人牙子手中救下來的,這些年一直待在他身邊,情感頗為深厚。”
“雖免不了皮肉之苦,但性命無虞。”
雨哥兒拉開床腳的錦被給二人蓋上,這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質問:
“你與你哥哥自小失散,是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公子怎會這樣問?”雨哥兒直起腰板,詫異地轉過頭,待他看清面前之人時,面露驚駭,瞳孔瞬間瞪大。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