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一條黃銅包白玉鎮紙,用得久了,鎮紙上的花紋已經消失殆盡,露出的黃銅,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目的光輝。
當朝太后已過了青春鼎盛的年頭,無論如何的保養,額頭和眼角的皺紋越加的明顯,兩鬢染霜,挽了一個粗壯的髮髻,隨意的插了幾支玉釵,日常的服飾,藍布的薄棉衣,團著素色的花,別無其他的裝飾,只是胸前佩著先帝爺賜的金牌,小小的,正中鑲嵌著一顆藍色的寶石,背面是太后的閨閣芳名,這是後宮所有的女子都有的身份證明。
“老臣參見太后,”贏天正這一次,恭敬的行了朝臣的大禮,“老臣願太后……”
“好了,坐下吧,”太后的語氣溫和,顯得有些隨意,卻刻意的把內心的憂思適到好處的洩露了出來,她知道贏天正已然領會了她的意思,“無塵,你帶問風到後面去吃果子,聽到祖母喚你們,再出來。”
“是。”
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在簾後,贏天正已然恭恭敬敬的坐下,雙目直視著太后,心裡明鏡一般,太后將要說的,一定關係到皇上,關係到朝庭的安危。
“贏天正,宮裡出事了,”太后抬眼,便直奔主題,顯然,事態已然火燒眉,“皇上想退位!”
退位?心猛的一跳,連呼吸都停頓了一般,當今皇上春秋鼎盛,聰明睿智,怎麼會突然想了這個念頭?
“太后……”
“一個月前,他找到我,說他想要親征燕衛國,我問他為什麼?前朝的叛亂平息不久,百姓家業初安,我國與燕衛國一向相安無事,為什麼突然想掀起戰事?”太后的神情很凝重,語氣裡有壓抑不住的憤怒,“你猜他說什麼?原來,他突然起了這個念頭,是因為江妃是燕衛國人,她說在燕衛國受了欺辱才逃到了安楚國,他要問江妃報仇雪恨?你說,這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我當時一口就回絕了他,沒想到,過了幾天,他竟然要強行頒佈出征令。”
出征令?贏天正的心又是一陣巨震,這件事兒他竟然不知道,既然他不知道,其他的兩位鋪政大臣也不會知道,但要用兵,必是透過了兵部,一定佘鰲故意壓了下來,這等涉及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佘鰲竟然因為一已私利壓下不報,真真的可恨。
“我轉念一想,這事兒定是江妃那個狐媚子躥掇出來的,於是,就令人把江妃給沉了井,”太后若有所思伸出一根手指擺弄著矮几上的銅鎮紙,“這麼著,他就嚷嚷著要退位,說是這個皇帝,當,不如不當。”
雖然太后說得輕描淡寫,可是這期間後宮的恩怨豈非這三言兩語就能說清,太后恨的,不是江妃,而是江妃壞了後宮干政這個大忌,破了規矩,規矩一旦破了,再要修補,可就難了,這件事處理得無可厚非,偏偏江妃是皇上的寵妃,皇上吵著要退位,也是想給太后一個下馬威吧,畢竟,他已經長大了。
“太后,您需要老臣做些什麼?”
“贏天正,你是侍候過先帝的老臣,有的話,皇上不願對我講,他也許會告訴你,我要你去探視皇上,把我的問候帶給他。”
“是,老臣遵命。”
退出景陽宮,正要躬身上轎,卻聽冷如斬冰一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贏大人。”
轉過身,卻是姬無塵,這一次,姬問風不在他的身邊,單獨面對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贏天正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勢,禁不住笑了,“大皇子,有何指教?”
“贏大人,父皇真的想要退位嗎?為了江妃?”
沒想到他問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問題,不由得細細打量他,這才覺得那孩子眼裡重重的心事,堆積如山,聽他的問話,適才定是在簾後偷聽了太后的話,不知他問此事,意圖為何?一個五歲的孩子,竟然關心此事?贏天正覺得自己需要用另一種眼光來看他。
“大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