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這趟遇上婆婆,怎麼說都該背婆婆一回的。”
老婦人柔聲道:“別說玉佩,就是碎銀子婆婆也不敢收的,過河一趟就是三文錢,再小的碎銀子也大了。”
有些窮人,過著苦日子,如果覺得苦日子再過得不安心,就真的痛苦了。
老婦人突然笑問道:“公子,當年跟你一起過河的老黃呢,就是一笑起來就缺門牙的那位,婆婆可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就跟在我們後頭,他個子也矮,河水都快到他脖子了。”
年輕人輕聲道:“老黃他啊,走了,在一個離北涼很遠的地方走的,我沒能見上面。”
老婦人嘆息一聲,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只因為五文錢就記掛了這麼多年的年輕人。
可能她的村子裡,我欠誰誰欠我一文錢也能記住半輩子,可揹著自己的這個年輕人,到底瞧著就不像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啊。
哪有揹他一次過河,只因為手頭沒有銅錢,就能送出一枚玉佩的,哪怕再不值錢的玉佩,那也是玉佩啊。
老婦人笑問道:“公子,成親了吧?有沒有孩子啊?”
年輕人有些尷尬道:“快成親了。”
兩人臨近岸邊渡口的時候,老婦人問道:“累不累?”
年輕人笑道:“婆婆你這麼輕,怎麼會累。”
然後年輕人打趣道:“婆婆你年輕的時候肯定很好看,上門求親的人肯定很多。”
雖然窮苦但穿著乾淨的老婦人會心一笑,她沒有點頭,也沒有說不是。
到了岸邊,年輕人把老婦人輕輕放下,她問道:“公子,你把那匹馬就那麼放在河對岸,真不打緊?”
年輕人笑道:“沒關係,丟不了。”
老婦人幫著這位為了揹她捲起袖管的年輕人輕輕放下袖子,一邊說道:“等到成家以後,可不能事事都這麼想了。”
年輕人笑眯眯點頭道:“曉得了,過日子會精打細算的。”
老婦人上岸之後,對站在河邊淺處的年輕人擺了擺手,“趕緊回去,看看馬背上的物件少了沒有。”
放下了袖子可還捲起褲管的年輕人笑著應聲。
老婦人緩緩走向渡口。
然後她看到了一位衣著稀奇古怪的老人,一眼就看到了,哪怕他身邊站著兩位同樣身穿“紅衣”的老人。
離陽印綬監掌印太監,劉公公,也是如此。
他欲言又止。
而她只是輕輕淺淺笑著,微微撇過頭,伸出枯瘦手指,理了理鬢角。
他望著她,剛想要向前踏出一步,最終還是自嘲一笑,收回腳步,轉身大步離去。
而她,依舊是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樣,對著那位年輕讀書人的背影,依舊像當年那位黃花少女,輕輕揮手。
天色昏黃,蟒服太監和御前侍衛率先離去,覺得再難有生意的渡口村民和那位老婦人一樣,都離開了河岸。
而那個淌水走向對岸的落魄年輕人突然轉身,一路小跑上岸,雖說皮囊極好,可終究人靠衣裝佛靠金妝,誰會正眼一個揹人過河賺取銅錢的窮酸小子?他在那七八號江湖少俠女俠的不屑眼神裡,湊近他們,展顏一笑,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話,“老子當年和兄弟一起狗刨江湖的時候,早就想對你們這些飄蕩過河的高手做一件事情了。”
無論是白衣飄飄的英俊劍客,還是美豔動人的妙齡女俠,於是都被這個好像腦子給門板夾過的傢伙一人一腳踹在屁股上,給踹到了龍駒河裡,那幅畫面,就像下了一鍋餃子。
靴子還脫在對岸的年輕人光腳站在渡口,看著那些正對自己破口大罵的落湯雞,一本正經道:“技術活兒!”
那些江湖少俠女俠們,如果知道這個瘋子的身份,大概就不是惱羞成怒,而是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