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生笑著點頭：&ldo;肯定要來麻煩爸爸的, 我要吃醬爆豬肝。&rdo;
&ldo;來來來，儘管來, 你要吃什麼點好菜。&rdo;唐思成高興地叮囑：&ldo;我列了個孕婦選單，慢點發給你，你檢查一下。&rdo;
說起這個, 陳易生滔滔不絕起來，又忍不住展示自己手機裡存著的各種營養資訊，補鐵的不能和補鈣的一起吃，哪種藥補鐵最好，葉酸吃多久就可以停, 聽得唐思成連連點頭稱讚, 方樹人也忍不住問了好幾句。
吃到一半, 唐方起身去蒸螃蟹。陳易生朝唐思成笑：&ldo;爸爸，出去兜一圈伐?&rdo;這是他們倆一貫的抽菸暗號。
唐思成看了一眼方樹人，方樹人眉頭一豎就要發火, 唐方回過頭來：&ldo;易生肯定有悄悄話要跟爸爸請教，爸爸去一下吧。&rdo;
方樹人吸了口氣, 沒好氣地擺擺手：&ldo;快點回來。&rdo;
放了薑片的水漸漸冒出蒸汽, 一隻蒸鍋裡放入兩隻蟹皇，已經沒多少空檔，唐方在旁邊擠進去四隻, 蓋上鍋蓋，開了定時器，回到桌邊，見姆媽低著頭，手中筷子把餐盤裡的魚肉搗得粉爛，卻沒有要吃的意思。
&ldo;姆媽，切點栗子。&rdo;唐方舀了一勺栗子煲雞放到她筷子邊。
方樹人抬起頭，唐方一剎那覺得姆媽老了，好像撐了大半輩子的精神頭突然洩了，眉目間的精明利落全糊上一層灰濛濛的霧氣，甚至不再像她熟悉的姆媽。
&ldo;姆媽，沒事體格。&rdo;唐方忍不住伸出手，蹭了蹭她的手背：&ldo;爸爸會得好格。&rdo;
方樹人夾起一顆栗子，送入嘴裡，嚼了兩下，忽然含糊著說了一句：&ldo;吾對不起倷伢(我對不起你爸爸)。&rdo;
唐方一愣，眼睛鼻子直發酸：&ldo;姆媽勿要瞎想。&rdo;
&ldo;吾開車開得慢，伊要上廁所，吾嫌便伊煩，叫伊憋牢，才會得憋出格毛病。(我開車開的慢，他要上廁所，我嫌他煩叫他憋住，才會憋出這個病來。)&rdo;方樹人嘴裡的栗子怎麼也咽不下去。
&ldo;吾從來沒好好交照顧故伊，噻是伊燒飯打衣裳弄衛生服侍吾，肯定切力格，才會得生毛病。(我從來沒好好照顧過他，都是他燒飯洗衣服打掃服侍我，肯定累得厲害，才會生這個病。)&rdo;方樹人眼睛盯著濃赤醬油的雞塊，費力地把栗子嚥了下去：&ldo;還有，吾動勿動發伊脾氣，罵伊，伊心裡勿適宜，癌細胞就窮長八長，對伐?(我動不動發他脾氣，罵他，他心裡難過，癌細胞就漲得飛快，對吧?)&rdo;
唐方眼淚忍直往下掉，隨手擦了一把，直搖頭：&ldo;姆媽儂勿要格能樣子呀，爸爸已經生毛病了‐‐&rdo;
&ldo;儂勿要告訴陳易生，曉得伐?格是阿拉窩裡格事體。(這是我們家裡的事。)&rdo;方樹人抬起頭來，眉頭又凝聚起昔日的果斷：&ldo;儂剛剛結婚，爸爸就出事體，陳易生勿是沒良心格男寧，肯定會得提出來幫儂一道負擔格，儂阿公阿婆心裡會得勿適宜，現在勿港，下趟有撒矛盾，就會得嫌便儂了。再港，伊獨養兒子，啊要負擔爺娘格。(你剛結婚，爸爸就出事，陳易生不是沒良心的男人，肯定會提出來和你一起負擔，你公婆心裡就會不舒服，現在不說，以後有什麼矛盾，不免嫌棄你，再說他是獨生子，也要負擔父母的。)&rdo;
唐方剛要說話，陳易生和唐思成回來了，她回到蒸鍋前調蟹醋，眼淚水吧嗒落在了醋碟裡。
唐思成最終沒有吃大閘蟹，兩隻蟹皇都進了陳易生的肚子。最後還剩了三隻沒人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