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棄妃參與到她農作的行列中,很快,她們便建起了自己的院子,不再仰人鼻息,開始自給自足。
到底是她們這邊的動靜大了,慢慢就傳到了後宮裡,緊接著,就傳到了秦非墨的耳中。
了無生氣的冷宮竟然變成了如百姓田耕的場所,這樣的變化,怎不令人吃驚?要知道,那些妃子昔年可都是大家閨秀出身,從來只拿針線,到了今日,竟然開始了耕農,這傳出去,不但有損天子顏面,而且,更讓人笑話!
秦非墨聽到訊息的時候正在批閱奏摺,硃筆在奏摺上劃下重重一筆,他擰起眉頭道:“許采女帶的頭?”
張禮俯低身子回道:“是的,皇上,聽說喜樂宮裡那些人如今都不需要供飯了,她們設了自己的廚房,自己吃自己種的東西,日子過得半點清寡都沒有,反倒……很是熱鬧。”
秦非墨放下筆來,半響沒說話。
張禮不知道他是個什麼心思,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將他批閱過的奏摺一一放好,隨後,靜靜隨侍在一側,不敢出聲打擾。
他察言觀色了半天,最終,斟酌許久,到底是問了出來:“皇上,需不需要吩咐人去壓制?畢竟這樣,有損……”
“不必了。”秦非墨忽而又重新拿起了硃筆,開始繼續批閱奏摺,漫不經心道,“她們喜歡怎麼折騰,隨她們去。”
張禮看了一眼他臉上的神色,躬身應下。
又是一月過去,年關將至,一場大雪覆蓋後的皇宮慢慢開始張燈結綵起來。
除夕夜,家宴過後,便是無休止的的歡慶節目,火光沖天的焰火聲,整個皇宮都是明亮的。
秦非墨難得有一晚歇下重任,遣散了隨從,他走著走著,竟不自覺走到了曲池邊上,粼粼湖水泛著皎潔月光,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池中有很多花燈,大多是宮裡的人放的,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幾隻,上面寫的都是一些心願,有盼著早日到了年齡出宮去,也有的,盼著得主子得歡心,可以多要一些賞錢救濟家裡,或者,升位分,成為主子身前的紅人。
這些花燈,大多都是鮮豔的色彩,一色的粉紅色,很是好看。
秦非墨眸光一轉,忽而就見著對岸似乎隱約有什麼人影停在那裡,他極目看去,這才看清,是一個人在放花燈,對面是上游,他這裡是下游,秦非墨隱在一片叢林中間,他身上穿的又是黑色龍袍,對面的人,顯然就沒發現他。
等她放好了花燈,轉身離去之後,秦非墨看著那花燈緩慢飄向自己面前,鬼使神差的,竟然蹲下身去,將那盞用白紙糊住的,極為簡單的花燈撿了起來,可是,待他看清花燈上本該填寫願望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時,他的視線微微凝住,旋即看向,那早就已經不見了的人。
曲池對岸,就是喜樂宮,剛剛放花燈離去的女子,不是許歡顏又是誰?
她分明被關入冷宮,該有滿腔委屈,滿腔心事才對,可是,這花燈之上,竟然空無一字,秦非墨想起昔日唯有的幾次見面,她雖然唯唯諾諾,卻分明狡黠聰慧,性格雖然活潑,卻也頗有幾分膽大妄為,否則,也不會有膽量跟自己談條件。
明明看起來明媚如陽光,卻又能在關鍵時刻救下謝婕妤性命,保下她們母子,而今,在這所有人都會許願的花燈上卻空無一物,他只覺,這女子就像是一層謎,他以為撥開了些許,卻原來,從來都只是在外圍,從未進過她的身心。
不知怎麼的,這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幾乎是瞬息便讓他想到了昔年初見的那個女子。
高堂之上,她以大論“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大談律法大論,明明面容盡毀,那雙眸子卻璀璨如星,透著的光芒,與眼前的女子何曾相似!
秦非墨微微斂下眸光,看著手裡空無一物的白色花燈,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