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往下爬,然而那些出身閩南的殺手,本就爬慣山崖,又身上無傷,就看見兩條黑影猿猴般嗖嗖直竄而下,眨眼就已逼近。
鳳知微拔出了腰間的劍,思量著怎麼能夠瞬間捅死兩個以避免被上面的人發現,想來想去覺得實在有難度,而只要跑掉一個,在這崖壁上自己兩人就是等死的份。
頭頂上,寧弈停下動作,抬起頭來,一雙失去焦距的眸子,牢牢“盯”住了飛快攀援而下的殺手。
他突然道:“我腰帶裡有欽差關防和楚王印鑑,你去暨陽之前記得找出來。”
鳳知微一怔,心想你不和我一起麼,還沒來得及問,一個殺手已經爬下。
鳳知微正待出劍。
寧弈突然敲敲崖壁。
黑暗中對方原本還沒第一時間發現寧弈,聽見這聲一側頭,一眼看見寧弈,伸手就來抓,歡呼道:“在這——”
寧弈一把抱住了他!
他聽見第一個字出聲時便準確的辨明瞭方位,一把抱住正在歡喜的殺手,雙足在崖壁上一蹬,越過鳳知微頭頂,兩人翻翻滾滾,直落而下!
鳳知微只覺得眼前一花衣袂拂面,巨大的黑影從自己頭頂越過呼嘯而下,隨即聽見砰一聲悶響。
這聲悶響聽得她心中一涼,一抬頭正和第二個殺手側面相對,那人跟在前一個人身後爬得好好的,突然身下的同伴就不見了,還沒反應過來愣在那裡,鳳知微一扭頭,眼中寒光一閃。
“嚓——”
她的劍自手肘底穿出,剎那射入對方眉心。
又是一聲悶聲墜落,鳳知微咬著唇,用最快的速度攀爬而下,崖下很黑,突出的崖壁遮住了底下的光線,她在一片朦朧裡四處摸索,低低喚:“寧弈——”
崖上有人遙遙在叫:“發現有人沒!”
鳳知微回想著先前說話的那個殺手有點尖利的嗓音,模仿著答:“在搜,底下大——”
崖上人的咒罵聲被山風吹來,模糊不清,鳳知微沒空理他,心急如焚的四處摸索,摸到一具眉心有洞的屍體,扔開,又去摸不遠處的人體,恍惚間又回到了火場,她在一地斷木殘椅中,既害怕又慶幸的不斷拖出焦臭的屍體,拖了一具不是,拖了一具又不是……
這種感覺實在太壞了,她希望這輩子不要發生第三次。
手下這具依舊不動不動,身子發涼,似乎還疊著一具身體,鳳知微回想著寧弈落下時的姿勢,心中一冷,心想他是被壓得血肉模糊了麼?
這麼一想,便覺得臉上一涼,伸手一摸,手指上一片溼潤,她怔怔的看著手指,崖上的微光依稀反射出指上發亮的一小塊,像一面微小的鏡子,映出此刻心事萬千。
有多久她沒流過淚?
上次流淚是在什麼時候?
七年前秋家小姐丟了金簪誣賴她偷竊餓了她們母子五天時?
十年前娘在秋府門前跪了三天險些大病而亡時?
十一年前父親離去娘帶著他們離開那座山臨行前將家燒燬時?
十二年前孃親在院子中給不知名人氏燒紙她無意撞見被狠狠責罵時?
她已記不清楚,卻知道此刻這淚無比陌生而又無比真實。
淚水漸漸幹在指尖,她怔然半晌,收拾起最後一點力氣,想去搬開這具屍體挪出下面的寧弈,在沒確定寧弈是否真的身亡之前,她不想浪費時間哭泣。
如果確定他身亡,她也不會浪費時間哭泣,他,淳于,還有死去的幾百衛士,那些人命——她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手剛伸出去,突有人聲音嘶啞的懶懶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來摸我?”
鳳知微手僵在半空,反應過來時,頓時攥成拳,不輕不重的落在身下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