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隨著關卓凡開拔的日子越來越近,白氏的心事也越來越重。到了昨晚,更是緊張得難以入眠,索性便不睡了,花了近三個小時,把自己妝扮得一絲不苟,又選了最好看,最正式的衣裙穿上。這一切弄完了,便對著油燈枯坐,直到黎明。
現在她看著桌子對面的關卓凡,在心裡問自己,這是怎麼啦?她並不是一個懦弱無用的女人,想當初,嫁入關家才三個月,丈夫便撒手而去,那麼難那麼苦的日子,自己也一個人撐了過來,可是現在一想到這個小叔子要走了,自己緣何就變得一絲主意也沒有呢?一顆心空空落落的,無處安放,居然連覺也睡不著了。
她不願意再深想,在心中為自己譬解,睡不著是因為擔心他誤了開拔的時辰——萬一小福也貪睡不醒,至少她可以親自來喊關卓凡起身。
關卓凡吃過,丫鬟們撤了桌子,送上熱茶。
“嫂子,我要走了。”關卓凡看著面前這位端莊嫻靜,正襟危坐的麗人,沒話找話的說。
“嗯。”
“給各家的年禮,你就按我擬好的單子,讓圖伯分派他們去送就成。”
“好。”
“到時候通州莊子裡送來的年貨,若是有點出入,不用太計較。”
“行。”
他沒詞了,白氏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默默坐了一會,關卓凡看看天色,嘆了口氣,準備跟白氏做最後的告別。才站起身來,忽然又給他想到了一句話:“嫂子,過了年,小芸就快到開蒙的年紀了,你想不想讓她認字?”
“到時候,你拿主意吧,”白氏也款款地站了起來,“我什麼都聽你的。”
“真的?你什麼都聽我的?那……你別動。”關卓凡先是一愣,繼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居然向她靠了過來。
白氏大窘,這才發覺自己這句話大有語病,簡直跟卓仁媳婦說過的那句話一模一樣了:都聽你的……
眼見得關卓凡一副輕薄樣子,賊笑嘻嘻地湊了過來,不禁又羞又急,小聲道:“你……你做什麼……”
“你的頭髮亂了,我替你攏一攏。”關卓凡伸出手,在她面上輕輕一觸,將她鬢角的半縷青絲攏到耳後。收回手,後退一步,居然右手平胸,啪的行了個軍禮,轉身就走。
白氏在關卓凡的面前,一直刻意保持的那份女人的矜持,長嫂的尊嚴,都被這輕輕一觸,擊得粉碎。她追到門邊,看著關卓凡大步流星的背影,象一個委屈無助的小女孩一般,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卓凡……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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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張勇手起刀落,將公雞的腦袋砍了下來。
四周的騎兵,人人都是一手扶刀,一手帶馬,整整齊齊的按哨分列,靜氣屏聲,肅立不語。所有的戰馬,亦都以絡頭和嚼子約束,嘶鳴之聲不聞。只有幾面青色的旗幟,被勁風吹得獵獵作響,為這小小的儀式添上了幾分肅穆莊嚴。
所行的是跋祭,祭祀的是行軍途中的山川神祗,表示這支軍隊從此可以跋山涉水,一往無前。照道理說,行跋祭該用三牲之禮——豬牛羊各一口,然而畢竟只是一支小小的部隊,也不是什麼大征伐,便由張勇不知在哪裡尋來了一隻公雞,略具其形也就是了。
關卓凡接過張勇遞來的小半碗雞血,塗抹在一面鋪開的軍旗之上,再交給旗手擎起,整個儀式便告結束。他環顧了一圈,兩名校尉,八名哨長,加上士兵,一共二百四十七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