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會見美國等共和制國家的元首的禮儀也不合適。
雖然“典侍”庭田嗣子已經傳了和櫻天皇的“綸音”出來,“上國天使一切免禮”。但人家這是客氣,你不能真這麼做,不然傳回日本國內,一定認為中國怠慢輕藐天皇,引起上上下下的憤懣,並以倒幕派口實,那就不是控制、利用天皇的本意了。
最後決定,就以“打千兒”為禮。
對清朝的“打千兒”的描寫,後世的影視劇大多是誇張的。正常的“打千兒”,左膝前屈,右腿後彎——請留意:膝蓋並不著地;身體略略前傾——並非深深下俯;右手下垂。
也有動作幅度比較大的:右膝、右手都接觸到了地面,所謂“一個千兒打到地上”。但這是表示特別的尊敬和巴結,是比較少見的情況。同樣的行禮者和受禮者,也不能每次都這麼幹。
“打千兒”這個禮節,接近歐洲君主制國家的屈膝禮和單膝跪禮,是比較合適的。
艙室太過狹小,覲見的場所安排在甲板上。
甲板上放了一張椅子,和櫻天皇南面而坐。海風清冽,她包裹在寬大和服裡面的嬌小身軀,似乎在微微顫抖。
五位王大臣行禮如儀,和櫻天皇身體稍稍前傾,螓首微垂,意示回禮。這是非常難得的表示——不論在哪個國家,臣子給皇帝行禮,皇帝絕對沒有回禮之說。
接著理藩院呈上大清皇帝和皇太后給和櫻天皇的禮單。
禮物貴重而種類繁多,理藩院的司官手持禮單,一項項高聲唱名:
“大東珠四十顆!”
“翡翠鑲寶石如意三把!”
“羊脂玉手鐲兩對!”
“奇秀琥珀十八塊!”
“大珊瑚珠二十四串!”
“白金彌勒一尊!”
“鎏金千手觀音一尊!”
“鑲金自鳴鐘兩座!”
“容身大玻璃鏡兩面!”
“大哆囉呢絨五十匹!”
“中哆囉呢絨四十匹!”
“皺綢四十匹!”
“烏羽緞八匹!”
“文采細織布五十匹!”
“織金大絨毯八領!”
“檀香木扇一百柄!”
“宣紙十五令,精製湖筆五十支!”
“徽墨五十盒,端硯十方!”
“二十批葉高麗參三十支!”
“冰片一百二十斤!”
“明前龍井茶五十斤!”
“大紅袍茶十六兩!”
“金銀錁子各五百枚!”
……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不能盡錄。
覲見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聽理藩院司官念禮單了。聽到後來,關卓凡不可避免地走起了神。但他發現,日本那邊,尤其是侍立在一邊的庭田嗣子,卻聽得非常認真,而且,愈聽,臉上愈現歡容。
離鄉去國,寄人籬下,最擔心的就是“待遇”問題。現在甫一見面,對方就致送“見面禮”,這種擔心,不知不覺中,打消了大半。
而禮物之豐厚,亦令和櫻天皇及其侍從們驚喜。
要理解日本人的這種“驚喜”,得對當時天皇的實際生活水準有一個瞭解。
按照中、日兩國的協議,天皇及其侍從,在中國的一切使費,從宮室建築到佐餐小菜,全部由幕府支付。
可是,幕府能掏出多少銀子來呢?
在日本,幕府每年支付天皇白銀五萬兩——嗯,似乎不少嘛,前文說過,聖母皇太后一年的零花錢不也就是三萬兩白銀嗎?可惜,這筆錢,不是給天皇一個人零花的。這筆錢,天皇不但要拿來養活自己全家,而且,整個皇族,以及所有的公卿,都要靠這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