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道:“啟翁又拿我取笑了,見都還沒有見過。”
這句話也說的不甚得體。固然是沒有見過,然則見過之後,卻又如何?現擺著一個楊鶯在外面,自己卻把心思放到了廚娘身上,在楊坊面前,豈不是失禮得很?想到此處,愈發覺得忸怩。
“逸軒,這有什麼!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倜儻風流的性子。”楊坊笑著說,“不過這位扈小姐,眼界高得很,多少公子哥都在她面前討了沒趣,就連咱們的薛撫臺,想討她做五房,託人去說,亦都吃了閉門羹——你說厲害不厲害?”
“薛撫臺也動過這樣的心思?”關卓凡很感興趣。他心想,薛煥是現任的江蘇巡撫,正是當管,不過他的官聲不怎麼好,只要李鴻章的淮軍一動,他這個巡撫也就做到頭了,自己不必去怕他。
咦?關卓凡心中一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想——什麼怕不怕的,自己又沒打算去跟他搶扈晴晴。
咦?搶扈晴晴?
關卓凡糊塗了了,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
“薛撫臺的為人,也就是那麼回事,日子長了,你自然明白。”楊坊淡淡地說完,把關卓凡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倒是逸軒你,少年英發,器宇軒昂,或許能邀得美人另眼相看,也未可知!”
關卓凡笑笑,正要說話,卻見門一開,楊鶯親自端了一個盤子走了進來。
“蝦子大烏參!”她將盤子擺在桌上,笑盈盈地說道,“我的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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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關卓凡的到來,楊坊特地開了一瓶三星白蘭地,倒在水晶杯裡,醇香四溢。
“這是法國領事送給我的,說是極品。一共兩支,今天先開一支,你嚐嚐。”
聽說是法國人送的東西,關卓凡先有一點反感,但絕不會表露出來。他嚐了一口,也沒覺得好到哪去,為了禮貌,還是言不由衷地連聲稱讚:“好!好酒!”然後仍然把注意力,放在菜上面。
菜並不奢華,除了一道烏參之外,三個葷菜是醬燒肉,糟缽頭,禿肺,另有兩道素菜,油燜筍和乾貝開洋炒素三樣。湯卻不是本幫菜,而是以一個大海碗所盛的半碗宋嫂魚羹。四葷兩素一個湯,標標準準的家常席面,然而——
實在太特麼好吃了!關卓凡箸下如雨,抓緊一切談話的空隙,往嘴裡送著,差點連舌頭也吞下了肚。這樣的吃相有點不好看,但他卻並不擔心,因為越是如此,做主人的越有面子,越覺得付出的數百兩銀子,沒有白花。倒是不停進進出出的楊鶯,時而會捂嘴偷樂,覺得這個關老爺真有意思。
“關老爺,你們旗人在京裡,是不是沒有好吃的東西啊?”
“別瞎說,沒有規矩。”楊坊笑罵道。楊鶯這句話有點犯忌諱,他怕惹得關卓凡不高興。“京城是天子腳下,什麼好東西沒有?”
“還別說,真是沒有。”關卓凡又不是真正的旗人,自然不以為杵,反而感嘆起來,“我猜就連太后和皇上,也都沒嘗過這樣的美味。”
“皇上不是天天吃滿漢全席麼?”楊鶯好奇地問。
“皇上年紀還小,是跟著兩宮太后一起吃飯,”關卓凡吃得胃口大開,連酒也多喝了幾杯,藉著微醺之意,說起了京裡的一些見聞。楊坊這一生沒到過京城,因此也是撫杯停箸,聽得很專心。“御膳都是溫火膳,沒有鑊氣,論材料,自然是金貴的,但是論味道,就萬萬比不上你端上來的這幾個菜了。”
“那你是說,扈姐姐可以去做御廚了?我去告訴她,她一定開心。”
“宮裡的大廚,都是公公,要是你扈姐姐去了,被皇上看見……”說到這裡,忽然警覺,今天自己的話,有點太多了,於是哈哈一笑,戛然而止,對楊坊說道:“啟翁,酒夠了,請賞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