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運輸、後勤保障等,有賴於一個龐大的近現代工業體系的支撐,此間種種,絕不是倉庫裡面的一堆枯燥的數字可以概括的。
這一點,美國之行給了關卓凡特別深刻的感受。
原時空的中法戰爭,陸地上中國取得了區域性的勝利,法國內閣因此而倒臺。李鴻章等卻力主和議。當關卓凡還是一箇中學生的時候,也不明白為何李鴻章如此“軟弱”,葬送大好局面,甚至迫害主戰的將領,簡直“賣國”!
後來他明白了,不管李鴻章其他方面有多少值得非議的地方,但在這件事情上的主張是完全正確的。當時的勝利者中國已經耗盡了戰爭潛力,而失敗者法國才剛剛開始動員。不趁著區域性的勝利達成一個可以接受的和議,再打下去,一定由勝轉敗,最終全域性糜爛,不可收拾。
這就是有沒有戰爭潛力的區別。
近現代的戰爭潛力,來源於成體系的工業。
說到底,這是工業國和農業國的區別。
不認清這一點,不承認這一點,就會永遠被人扁。甚至,亡國,滅種。
那麼,中國怎樣才能實現工業化呢?
原時空的洋務運動?
不是說一點成績沒有,但整體而言,已經被歷史證明是失敗的。病骨支離的肌體沒有發生根本變化,幾個製造局不過是病體表面塗抹的幾塊腮紅。而且,就是這一點點綴,也是低質量、低水平、低效率。
當時洋務運動的主持者,如李鴻章之流,建立各種工礦企業的過程,也是從中分肥往自個兜裡揣銀子的過程。而且,對自肥的興趣,恐怕超過為國家“建立自主工業”的興趣。以致國家財政投入十塊錢,往往只有兩三塊錢的產出。
至於各自為政,把自己建立的企業和軍隊視作自己的禁臠,其他派系的人固然不能碰,連國家也輕易動不得,就更不消說了。
在這些企業和軍隊內部,不管殼子如何光鮮,執行和管理本質上還是舊官場、舊軍隊那一套,哪來的競爭力、戰鬥力?
這些情況,非獨李鴻章為然,其餘如左宗棠等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差異只在程度而已。
這是大環境使然。關卓凡想,如果自己處在和他們同樣的位置上,大概也會是同樣的做法。
但現在自己和他們不是處在相同的位置上。因為“追求”不一樣,自己所謀,遠遠大於他們孜孜以求的功名利祿。
對於自己來說,眼前利益、區域性利益,之於長遠利益、全域性利益,猶如左手之於右手,為獲得更大的利益,絕不會提前把必須的投資吃掉;而既然左、右都是自己的,也沒有必要這麼做。
自己不但不會這麼做,也不能允許別人這麼做。因為,你這麼做,等於在割我的肉。
關卓凡看來,辦企業,可商辦,可官辦,但萬萬不可“官督商辦”,這等於官商勾結,一起挖國家的牆角。
商辦不消說了;這官辦,需要找到極有操守、極有能力的人來主持。
不論商辦、官辦,或者說,不論“私有”還是“公有”,關卓凡以為,像中國這種後發國家的工業化,必須“計劃經濟”。
工業化早期,需要集中有限的資源進行原始積累,需要引導甚至強迫有限的資源投入到重工業裡面,此非“計劃經濟”不能辦。“公有”固如此,“私有”亦然。原時空的日本、韓國,在其工業化形成和所謂“經濟起飛”階段,莫不如是。
“計劃經濟”的實施,需要政治上的高度集權以做保障。像現在的朝廷,名義上君主乾綱獨斷,其實是幾架馬車勉強拼在一起拉貨,隨便一個所謂清流的摺子都可能打消一項重大國策,是根本沒有能力保障“計劃經濟”的實施的。
而中國守舊力量無比強大,連“地球是圓的”都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