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布歪了下頭,思索了一下繼續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像今天這麼高興,還那麼快同意你們來。今天他總是感謝我,我也很高興。”我好奇地直了下身子剛想問,一看西兒和上師平靜的微笑,似乎明白了什麼,便把詢問的話暫時嚥了下去。
我們跟著挪布進入客廳對面昏暗的走廊,走了大概二十米左右。一盞點燃的酥油燈給了我們一點光亮,一個要三人才能合抱的大轉經筒展現在一扇對開的藏式門的右邊,再仔細端詳,在轉經筒的右側,盤腿坐著一個手持長轉經筒逆時針轉經的、戴著墨鏡的老者。挪布說,這就是他老婆的哥哥。上師和西兒非常恭敬地用藏語對老者打了招呼,並簡短地說了什麼。昏暗的光線下,我看見老者不停地微笑。挪布開啟了對開的門,“咯吱”一聲,好像天籟,那麼久遠和神秘。我的眼睛又在適應,幾乎沒有光線,只是從釘上木板的窗戶縫中略微透出了一絲光亮。挪布把剛才的那盞酥油燈拿過來,我這才看清楚這個十五平方米左右的小屋。進門左邊的佛龕上擺放了我一時數不清的佛像,但是更多像仙女般飄逸的美麗的佛像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們不同於現在西藏寺廟供奉的大多佛像造型,而更多類似敦煌莫高窟壁畫的飛天造型,估計是更早年代的佛像。門右邊是擺放整齊的一件件好像修行者用過的東西和法器,前邊是碼放整齊的經書。西兒突然跪拜在那些佛像前磕起了長頭,上師念起了經文。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有些感動,酸楚得想流下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位老者佝僂著背,但依然有著高貴的氣質,挪著不好的腿腳走到佛像前,拿起了一尊我剛剛注意的大概有手掌長度的飄著綵帶、於舞蹈中凝視的佛像,遞到西兒手上。我太驚訝了,他眼睛看不見,為什麼動作那麼準確。他用藏語說了些什麼,西兒和上師同樣用藏語微低著頭虔誠地表達。最後上師拿起一頂微黃老舊的僧帽,給我和西兒灌頂。帽子上的塵土被震落,在微弱的光線下縹縹緲緲、撲朔迷離。整個過程,都像發生在另外的世界。我一直帶著疑惑和驚訝離開了那位老者的家。
西兒在上師的指引下將車子沿著孔雀河往中尼邊境開過去。我沉默不語,西兒開始為我揭開謎底。那位老者的家族是普蘭縣歷史上曾經顯赫的家族。他的祖上往來經商,從當時的西域請回了很多佛像,並且供養過很多雍仲苯教的高僧在家裡修行。剛才所看到的許多古老的佛像、經書、僧人用過的遺物,甚至有更早期的貝葉經,就是那個古老年代留下來的。雖然家族變遷,但當年留下的族訓讓每一代家族繼承人都虔誠供奉這些神像和物品,不得變賣,不得被盜,更不得毀壞。為此家族中為數很少的人知道這個秘密。“*”時期,造反派一樣染指了這個偏僻閉塞的村子。這位老者就是這個家族現在的繼承人,當時眼睛已經出了問題,他從藏醫處知道他的眼睛不久將失明。於是他用了整整兩天,蒙著眼睛把所有的物品都用手認真仔細地撫摸,努力地記憶它們的樣子和感覺。最後他為了保護這些文物不被毀壞,在兩個晚上把這些東西埋到了很遠的山谷裡面,並依然訓練自己蒙著眼睛,摸著土地,摸著石頭,摸著每一個有感覺的觸控標誌,記憶著藏寶的線路和地點。不久他的雙眼真的失明瞭。“*”結束後,他為了不走漏風聲,又在夜深人靜的夜晚透過自己堅忍不拔的毅力找回了這些文物。老人眼睛失明,腿腳不便,他為了恪盡職守地保護這些文物,乾脆每天就在放文物的屋子門前打坐,看護它們,一直到今天。老人終生沒有結婚,沒有子嗣,只有一個妹妹,就是挪布的老婆。他透過多年的觀察,覺得挪布的人品和現在的工作都能夠在他死後保護好這些文物,於是他和挪布商量,要讓挪布繼承這些文物。挪布現在的工作,使他的思想有些開明,他規勸老人,捐出部分文物放在古宮,供當地老百姓供養,造福這裡的人民,老人同意了。古宮裡看到的很多文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