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穀布穀”。
江都城郊的張家灣,在布穀鳥清脆歡快的叫聲中醒來。
路邊的草木彷彿一夜之間愈發青綠,競相迸發著濃郁的生機。
農人下到秧田裡,熟練地彎腰拔秧苗。
拔秧、插秧的人,時不時直起腰來,說幾句閒話,讓腰舒展舒展。
在彎腰的農人中,坐著滑行拔秧的張衍父子收穫了四周好奇的目光。
一開始是看稀奇,甚至有人腹誹張衍花樣多,下田都想著偷懶,不久之後就成了驚歎……
咦?
幹活比自家快?還可以坐著滑行?
不用彎腰?
“阿衍老弟,你坐著那個是什麼?”旁邊秧田的張大河問出了眾人的心聲。
“秧馬!”張衍響亮地回答。
他就等著人問,才有機會炫耀。
鄉親們七嘴八舌地詢問,張衍樂呵呵地介紹:“外形似小船,頭尾翹起,背面象瓦……
人坐在船背,拔秧的時候,雙手將秧苗拔起,隨手捆紮、置於船後倉中;
若是插秧,用右手將船頭上放置的秧苗插入田中,然後以雙腳使秧馬向後逐漸挪動……”
他邊說邊示範,坐在秧馬上靈活得像個少年郎。
辛苦的農活在他手中彷彿成了兒戲。
累當然也累,但確實比彎腰好受很多。
經驗豐富的老農一通看下來,很快明白秧馬的作用,紛紛拍大腿:“這是何處想來!我們怎麼就想不到!”
“還得是阿衍,識字的就是不一樣!”
張衍識字,還挺有見識,可還是田舍漢。
鄉親們有些可惜,又有些安慰。
張衍笑道:“是我家小三郎的主意,說是從竹馬、木馬想到的。我想著試試不吃虧,就做了一個。你們要覺得好用,也可以用起來。”
秧馬這東西,結構和材料都不復雜,會做板凳的研究一會兒很容易想通,沒法保密。
張衍也不覺得此事需要保密。
“是川柏想到的啊?小兒郎頭腦靈活!回頭我學一學,要是做出來,提兩條魚謝他!”張大河爽朗笑道。
春夏時節溪流漲水,勤快的人多少都能逮到一些魚,張大河自覺承諾能兌現。
鄰里都知道,張衍家的小三郎張川柏最愛摸魚摸蝦,熟悉的人都笑他是狸奴投胎。
“阿衍兄先借給我家琢磨,不管做不做得出,送三條魚!”另一個鄰居搶過話頭。
“這個怕是要懂木工的才做得出?我手笨怕是學不來,可不可以請阿衍兄幫我?我可以買!”
突然就競爭起來了。
插秧不能等,早做好早享受!
……
狸奴投胎的張川柏還是個豁著門牙的總角小兒。
家裡有兩個兄長,拔秧苗、插秧這種事用不著他。
插秧不僅累,還要有技巧。
小兒手生,秧苗插得東倒西歪甚至飄在水面上,不是白忙活嗎?
農人閒時一日兩餐,忙時一日三餐。
阿孃吳秀做好飯,張川柏跟阿孃告別,和小夥伴一起,提著籃子去田裡送午飯。
小兒們被飯菜香勾得肚子裡饞蟲亂動,眼珠子滴溜溜轉,卻沒有人偷吃……
他們雖小,也知道這是給乾重活的大人吃的。
“川柏,一會兒我們去撿田螺還是捉泥鰍?”鄰居家的張柱興沖沖地問。
不能吃大人的好飯菜,我們可以給自己加菜啊!
“都要!”張川柏響亮地回答。
“田螺洗一洗,在清水裡養幾天,把肉挑出來煮,好歹是肉呢……泥鰍也要養兩天,和豆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