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人大概都以為賀蘭敏是想避開她婆婆,免得那邊把一家子衣裳都塞給她,誰不是曾經金尊玉貴的貴夫人呢?但是婆媳就是這樣無奈。
梁青柳的精神力瞬間鋪開,精準地捕捉到了賀蘭敏的所有動作。
只見賀蘭敏抱著木盆來到驛站外的小河邊,她一路上看似有意避開李氏和江家族人,但是若在李氏的角度看去,卻能隱隱約約看到她的身影,還有木盆裡摞起來的一堆布料。
李氏的性子,怎麼可能會讓兒媳婦好過?
果然,她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很快就不著痕跡地脫身出來,悄悄地跟了上去。
梁青柳看著賀蘭敏以自身為餌,誘騙李氏到河邊後,就乾脆利落地殺人、處理痕跡,只餘留李氏尚還溫熱的屍體倒在河邊,半張臉垂在河裡被流水沖刷,儘管他確實欣賞賀蘭敏的果決也厭惡她對殺人這件事的不在意,此刻險些手一抖針尖刺入手指。
河水!
驛站附近只有這一條河!
梁青柳現在只覺得賀蘭敏有病,至少把屍體搬得離活水遠一點吧!就算她賀蘭敏不願意把人放進空間,或是必須留下李氏“意外身亡”的證據,總不能就把屍體留在水邊吧?
一想到河裡的水現在是碰了屍體的水,梁青柳就沒什麼胃口,哪怕他知道付了錢的飯菜都是用驛站後院僅有的一口井裡頭的水烹飪,絕不是外面河裡的水。
他草草給手上縫了一半的衣服收了尾,將針線收回小盒子裡,就將只縫了一處的衣服堆到籃子裡,又拿青玉簪子將還有些潮溼的頭髮草草束起,就帶著東西回驢車上躺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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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車上後不久,也許是覺得他是想在車上吃,不耐煩在人多眼雜的大廳裡待著,官吏便提著一個底下放了一油布寶的炒米,上面放滿了白麵餅的籃子和一托盤飯食過來了。
這會兒,江世玦也抱著兩大捆柴回來,都是附近細小的枯枝,很好引燃,用寬布條綁縛著十分輕便。
他把柴往側邊一放,找出底下設計獨特的綁帶,就把這些引火的柴綁在了車身兩邊,這才就直接坐在車前端拿溼布巾擦了擦手就用布條將乾透了的頭髮綁起。
見梁青柳坐在車裡面開啟暗格往裡面又塞了一個油布包進去,江世玦就站在車外將盛滿白麵餅的籃子一提一放,那籃子就穩穩當當掛在了粗壯的樑上,那根粗壯的木頭連彎都沒有彎,似乎這點重量根本不算什麼。
白麵餅旁另一個籃子裡就是一籃子布料和針線,江世玦瞥了眼,就殷勤地從小飯甕裡給妻子撥出來一滿碗飯,又將一旁菜裡所有的肉都撥了過去:“這邊倒也難得,這麼多人買東西,還能供給好幾道菜,這驛站也是實力不俗。”
梁青柳沒什麼胃口,草草扒了一口飯,便說起了那幾家住到樓上去的人家,“……何止如此,有些人彷彿是準備宿在那邊廳內,便是沒買什麼東西,今晚也有個可以擋風的住處了。”
算下來,除去各種糧食路菜、布匹器具等路上改善生活的東西,驛站裡的新鮮食物也不少,不然怎能支撐起有些人這個時候還要點十個菜,光是肥雞大鴨子就至少花去五六隻。
他們倆倒是沒那麼奢侈,梁青柳估著分量點了三菜一湯,分量和京城中的小酒樓差不多,雖說沒有陪房範師傅的手藝好。
即使如此,這樣一碗晶瑩剔透米香撲鼻的大米飯,上頭還鋪著燒得軟爛可口、醬汁豐腴的肉塊肉片,在流放路上宛如御黃王母飯,梁青柳雖然沒覺得油膩膩的吃不下,卻也只吃了一半,就擱了筷子。
流放隊伍裡有些人家到現在還吃著黑麵窩窩頭和水一樣的一碗湯,看見梁青柳這副作態,雖然那張臉好看得叫人不會覺得他暴殄天物,卻也看著那碗飯豔羨,恨不得跑過來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