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歷史的車輪在前進。
小說劇情短短一截,不過是這個世界一段光輝燦爛的歷史。
薛屏岫從未有過如此清晰認知。
儘管系統說每個世界的歷史都會有差異,而這個世界是個架空歷史,也就是說差異非常大——至少0231是這麼解釋的。所以柳輕顏其實身上肩負起了兩個文明,不,也許是兩個世界。
但是在最晴好的午後,他們坐在皇宮花園的小亭子裡,喝著今年最好的新茶,吃著精緻的點心時,她曾說:“我只不過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薛屏岫看過劇情,從那裡窺見過不為人知的隱秘,見過哥哥嫂嫂青春年少時的情竇初開。他也很清楚地明白,他的愛人,那位當世梟雄,原劇情中的反派,足足能活到耄耋之年,在和平年代都堪稱長壽。
想想他後來見到的那位老祖宗陽陵公主,他覺得大約摸是梁朝皇室本來就有長壽的基因,無論是最年長的陽陵,還是同樣活到了耄耋的義安公主與長燕公主,還有那些長壽的老親王……
薛屏岫看著鏡中只是添了幾條細紋的容顏,撫摸鬢邊新生的白髮,他總怕他不能陪愛人到老,如今他也是知天命的年紀,心疾很多年沒再犯,他卻怕極了。
他曾問他英俊的君主,如果他早早逝去該怎麼辦?
帝王說,那麼我的餘生了無生趣,這人世間再也不值得我停留,手裡握著江山,也只是我不願放開。
這話聽上去很有愛江山不愛美人的風範,但是以薛屏岫的瞭解,這分明就是崔永祚的愛,那熾烈如火的愛,永遠侵略性,自信昂揚,如同不落驕陽,灼灼耀目。
於是皇后說,那我希望我們永生永世在一塊,就算轉世了,你也必須要來找我,就算我嬌慣、任性,就算我不夠聰明,又不知上進,你也能在人群裡認出我,而我會在茫茫人海再找到你。
他們擁吻,許下這似真似假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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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永祚迎娶小皇后的第五年,被挑揀出來的宗室子就已經開始在上書房讀書。那年薛屏岫總覺得皇宮裡朗朗讀書聲能傳到後宮,後來他發現不是他的錯覺,這幫孩子第二天嗓子全啞了,因為誦讀時他們是喊的。
於是倒黴崽子們喜迎早讀—習武—學文的上課模式。
畢竟孩子感冒老不好,多半是慣的,打一頓就好。
薛屏岫確實柔弱貌美以至於孩子們爭前恐後試圖認媽,但是至理名言,嚴父慈母。嚴父崔永祚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在發現小孩們莫名其妙用喊的之後他就已經開始思考如何打孩子了。
畢竟無論是親生的不是親生的,該挨的打永遠逃不掉,倒不如說在皇家竟然有個會打你的爹,簡直堪比SSR。
據薛屏岫一線情報,就算是薛蒼梧小朋友,六歲時皮斷了腿,也捱過家長“愛的撫摸”,據說還是柳輕顏先動的手,然後薛秋鴻直接把孩子拎上演武場,從此開始了天天練武天天捱打的日常。
但是彼時除了薛屏岫,誰也沒想到崔永祚會熬死了至少兩代繼承人。
薛屏岫看著那一代年輕人從可以掛在他手臂上沉甸甸的小豆丁,一點點長成了清雋的少年人,意氣風發。之後他們去往北往西打下了土地,為自己掙回來了爵位,都是他們親手培養出來的很好的年輕人。
然後一眨眼,這幫小孩竟然都已結婚了,還誕下了不止一個孩子。
這時候薛屏岫一回頭,陳嬤嬤已經和趙嬤嬤一樣老死了,雲舒也成了嬤嬤,而他當年帶來的幾個美貌宮女,都已年華老去,自梳了婦人髮髻。這時候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依舊美麗,卻添了歲月的成熟,一舉一動還帶著多年前的天真靈動,可是他鬢邊也有了白髮,如雲的長髮已經不再是織錦一樣美麗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