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苑之中,可稱得上堆金砌玉、極盡奢華。
而本朝如今最得寵的當屬貴妃,傾城傾國、桃羞李讓,最可惜是如此美人身體孱弱。
不過無妨,陛下英明神武,然舊年宮闈秘事,子嗣有礙,此生絕不可能有親子,貴妃不能生又如何?
近來陳國公嫡幼女爬上了龍榻,入宮之後再無恩寵,倒是愛去貴妃那裡,與旁的深恨貴妃奪去寵愛的妃嬪不同。
貴妃寢殿華清宮
眼前少女韶顏稚齒,神情天真,卻頗有幾分執拗勁。貴妃見她身上還是妝花緞的舊衣,想來才人的份例衣料還不若她在家中穿著,最後擇出來這麼一件舊年衣衫,紋樣也是去年的了。
“你不該來見我。”“她”神情疲倦,仍顯得極美,不施脂粉而粉面桃腮,唇色卻很淡,繁重的衣裙裡漏出幾許肌膚堪稱冰肌玉骨,身上沒什麼力氣,只靠在軟榻上,這樣鬆散的儀態也顯得很好看,難怪有如此盛寵。
“貴妃姐姐,妹妹自小飽讀詩書,最傾慕庚午年狀元之才。”陳才人說話有些放肆,依稀有些在家時的樣子,“聽聞貴妃姐姐訊息靈通,想請教娘娘些許陳年往事。”
貴妃竟然真是寬和慈悲的性子:“才人須知,這宮裡管事的可不是我。”她看了看空置的鳥架子,“尚宮女官性格最是古板,妹妹可要記好了,含情慾說宮中事——”卻沒下一句。
陳才人看了眼外頭影影綽綽的宮女,只說:“臣妾既入了宮,自然知曉本分。”
她撥弄著手指上的蔻丹:“那年瘋女殺人案,不知姐姐知道幾分?”
瘋女殺人案,是說那年的京師不太平,死了許多權貴。
可憐的狀元郎,可憐的威遠侯世子,只不過是死的最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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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要知道真相,需得從這起案子的開頭講起,”貴妃把小姑娘鬢邊的碎髮別在耳後,手指一撥,髮梢就藏入了整整齊齊的髮髻,“我一時講不完,你需得多來幾天,日後每日過來陪我吃盞茶,一個月後便可得你要的真相了。”
“妹妹只求謝表哥一事的真相,”陳才人叫得親暱,她七拐八彎也能和她的偶像扯上關係,不過皇城裡哪家權貴不是和誰都有點親戚關係,謝灝出殯前可未見過她,“其餘在所不辭。”
這時,宮女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藥,“小主見諒,該是娘娘喝藥的時候了。”她微微屈膝,並未真正行禮,又殷勤將藥碗送至貴妃身前。
貴妃不像旁的宮妃一樣拿了小勺慢慢喝,時下高門貴女,不管藥如何苦,都要拿著勺子慢慢一點一點喝,到最後藥也半涼,殘湯在碗裡晃盪,褐黃暗綠,褪去了濃濃一碗時極深的黑色。
只見她直接湊在碗邊就飲盡了,許是喝得急,又咳嗽起來,嘔出半口渾濁湯藥,把那方做衣料都不寒酸的帕子染得斑斑點點。
這般狼狽情景,偏偏貴妃也不避人,似是習慣了一般,臉色又顯得更不好看,折損了半分顏色,又多出病弱悽豔來。
陳才人此時方覺得有些尷尬,難怪宮女要說見諒,這話分明該對她家娘娘說,也不勸她暫避。
“好了,知白。”貴妃狼狽,可也只有面色狼狽,身上不沾一點髒汙,原先的飛仙髻倒散了一個環,她就散了發挽起慵妝髻,“下去吧,給陳才人上一碟玫瑰山藥糕。”
“娘娘,奴婢不叫知白,奴婢叫春柳。”宮女恭恭敬敬下去了。
“妹妹莫怕,我身子向來不好。”貴妃又寬慰她幾句,把話題轉回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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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庚未年,出了個鼎鼎大名的瘋女。
真正死於她手上的人其實難以判斷,大理寺記載死於此事之人“先有王爺,後有中書舍人;上至皇親貴胄,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