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打坐的金天鳴睜開眼睛。
[東海的秘境這麼危險嗎?]傅玄幽心裡嘀咕,心聲經由戒指被傳輸過去。
[別擔心,就是晚上出來的東西挺多。]金天鳴哪裡真敢告訴傅玄幽這裡的兇險,雖說瞞也瞞不了太久,但是他可以直接藉助戒指離開此地跟道侶回散修盟去,如今留下,則是為此地兇險,外界絲毫看不出異樣,他情願自己留下來破局。
就算結束了肯定要惹傅玄幽生氣,“出竅沒了好幾個,你以為你一個返虛就沒事嗎?!”但是到了那時候,都已經是結束了還已被破解的困局,總比傅玄幽知道他在危險裡好,雖然傅玄幽也會支援他,但是淚光、擔憂,柔軟的語氣總是叫他心軟下來。
況且他不是第一次以身犯險,他就是在兇險裡摸爬滾打長大的,但是人生處處是意外,就算是和傅玄幽一起到處遊歷、修煉,四海為家的日子裡,他們遇見過山上的遺蹟,東海的漩渦,遇見過許多次危險,再譬如陳家在陳莫偏僻的墓前突然發難想要將傅玄幽永遠留下,無數次爭鬥與對峙,修真界是個殘酷的地方。
但是這裡不一樣,這裡陰森且不可名狀,他看不見魔氣、鬼氣卻能感受到極重的陰氣與怨氣,白天太陽昇起時一切好像融化,夜晚這一切像是從哪個容器裡盡數傾倒出來,令人生厭。
為何夜晚他不再打坐?因為夜晚時不再存在靈氣,白日海市蜃樓,夜間鬼魅橫行,這就是半個月來一直不變的規則,他第一天就察覺到了的規則。
面前的沙盤裡飛快出現字跡,寫滿後又抹去出現新的:“下次我可不會幫你瞞著了,早上幽幽做了噩夢,你那會入定了應該還不知道,還有……”
絮絮叨叨的囑咐又快又密,熙明的憂心忡忡幾乎能衝破戒指和沙盤,好似那個靈魂就站在眼前唸叨著。
“好啦熙明麻麻——”他拖長了聲音,依舊意氣風發,長生的修士身上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該出發了!”
他把沙盤收回儲物袋,整理了一下打坐太久不大整齊的法衣,儘管身處這處尚還安全的屋子,他已用靈力包裹了全身。
吹滅夜間自動亮起的燭火,橙紅色的光焰在風中搖曳、頑抗,波動的痕跡好似亙古的祭祀舞蹈,滅掉的那一刻失卻了原本暖色的光芒,好似橙黃藍綠交疊的一小朵,嘶嘶著要吞噬什麼,最後只留下黯淡夜色裡不可見的煙氣,焦味瞬間替代了原本的熱意擴散,又因後繼無力而消失無蹤。
而暗下來的屋子瞬間變得可怖,白日裡還算平和的房間陰暗溼冷,夜間的寒氣無孔不入一般侵蝕著這個失去了最後光源的小房間,整潔的床榻此刻看不清具體模樣,黑暗裡為數不多的傢俱都像是不可名狀的怪物,又好似闖進了兒時母親故事裡的詭譎傳說,滅門、鬼怪、仇殺等故事不合時宜在心底浮現,儘管用靈識去看這裡乾乾淨淨,一絲陰氣也無。
推開的窗戶灑進來一點兒聊勝於無的光亮,金天鳴把手撐在窗框上,那裡涼而微溼,好似浸在海水裡一樣,平滑的觸感似乎有些黏膩,手掌卻沒有感覺到什麼滯澀,很順暢地就順著半開的窗戶把身子翻到了外頭,腥鹹的空氣瞬間迎面而來,細微的夜風拂過面板,卻被靈力和法衣阻擋,隔絕了一切可能的危險。
夜間的海島上空有著水汽蒸騰的薄霧,朦朦朧朧,在黑夜裡顯得黏黏膩膩,好似什麼怪物噴出的氣息。
金天鳴並沒有落在黑夜裡未明的地面上,而是懸在半空中——如果是白天,或許人們趴在地上還能看見他腳底有一把相當迷你的小劍,堪堪鞋底那麼長,他就雙腳併攏踩在上面,鞋子前端和腳跟都因無從落地而容易不穩,好在這是雙硬底的靴子,也維持住了平衡。
薛屏岫悄悄藏住了笑意,好在今晚傅玄幽沒有進戒指,不然就要被發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