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聽聞近來大雪已成災?”
這是他們成婚的第十年,這一年天災人禍,無論南方還是北方,都在經受著上天的考驗。
薛屏岫近日發覺崔永祚整日整日地待在御書房,這種不正常的頻率少見,再結合隱約的傳言,於是他在床榻間發問。
那時雲雨初歇,已經不算年輕卻依舊美麗的皇后靠在梁帝身上,他臉上潮紅未褪,聲音卻清靈乾淨,只是還帶著些許沙啞。
崔永祚並沒有直接回答妻子,而是將頭埋在他肩膀上,像是在發愣一樣,良久才回答:“今年確實寒冷……卿卿無需憂慮。”
於是薛屏岫便知道了,又抱緊了他的愛人。
冬季的嚴寒像無孔不入的錐子,扎爛了人民的手臉,去割破人們的血管,又化作沉甸甸的冰雪壓塌那老舊的房屋。即使是這個國家最奢靡的皇宮,向來不習慣北地寒冷的皇后總是一到冬季就要燒火牆取暖,只是今年實在太冷,他將炭火分給了各處宮人,也就沒有燒得溫暖,只是將將維持在與南方冬季相似的溫度。
在寒冷的冬夜裡,他與他最高傲的戀人依偎,帝王決計不肯露出半分無能為力,而妻子知曉他的一切,卻又默契地不發一言。他只是輕輕地說,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薛屏岫也知道,原著裡這場從南到北的災難並沒有壓垮兩個大國,在寥寥數語的劇情裡,他們挺過了這一道難關,一直到春季,萬物復甦,一切災難的痕跡在驚蟄後消弭。
[所以說我討厭形式主義,]薛屏岫小聲同系統抱怨,[明明這些多餘的排場都可以減去,但是一國皇后卻不能如此,反而會讓人懷疑內政青黃不接。]
十一月下旬,梁朝最北端傳來許多壞訊息,因積雪厚重,不及時清理就連新造的土磚房都能壓塌,而堆積的積雪又使救災糧草難以運入,以至凍斃餓死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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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屏岫端著一盞羊湯至御書房時,崔永祚還在批奏摺,御書房裡大臣們來了大半,全都在這裡忙活著,一個個焦頭爛額,即使有淡定從容的,崔永祚也會看看他手上事務如何了,未做完必定要挨一頓罵,做完了便又有新的文書。
“陛下今日忙得未用午膳,都急得阿伊求到我這裡來了。”阿伊便是御膳房的主管。他將一直捂在湯盅蓋上的手拿開,已經被燙得通紅一片。
見崔永祚不理他,又說:“陛下這幾日通宵達旦,中午這一餐不食會撐不住,用一些羊湯暖暖身子罷。”崔永祚一頓,他繼續勸,“陛下心繫百姓,心中急切,但龐僕射兢兢業業多年,近日來更是可憐,數十日過家門而不入,陛下且輕饒了他,還有許多事要他忙碌呢。”將被摔亂的紙張理好,復又放置在桌案上。
崔永祚這才放過那位可憐的大臣,又翻開下一份文書。
薛屏岫也就舀起在這個天氣已經從滾燙轉為溫熱的羊湯,又輕輕吹幾下,送至嘴邊,崔永祚面上不動聲色,卻順從地開口嚥下。裡頭的羊肉被切成適宜入口的小塊,燉得軟爛,入口一抿就化了,不需另花精力咀嚼。直至喂完一盞羊湯,薛屏岫這才收起勺子,又掏出錦帕為帝王擦拭唇角。
此時帝王已批閱數份文書,見皇后停下,方才拿起途中擱在一旁的紙頁,繼續喊來大臣商討。
小皇后出門後就倚在門上趁無人看見飲盡了湯盅內最後一點舀不起來的殘湯,不多時又去而復返。
領著內監開門時,就見屋內這許多大臣熙熙攘攘,就地辦公,忙碌得根本沒意識到又來了人。
他便指揮著人將那個爐子放置在了邊角處,將滾著薑湯的大鍋放置其上,旁邊還掛了一個湯勺以供舀取。又將旁邊窗戶開了一條縫,好避免這一點窗子都不開的房間裡空氣汙濁。
梁朝民風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