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太傅久不上朝了,但嚴渡卻是二品大員,此人竟然也缺席,明顯是為推卸責任,所以大朝會一結束,就有官員惱怒的結伴要去嚴家砸門。
大周朝是一個奇怪的國家,當權者忌憚百姓造反,卻不忌憚他們的言論,所以百姓甚至可以往皇宮門口砸臭雞蛋而無罪,只要不拿鐵具在宮門口示威就行。
官員可以叫囂著皇帝是昏君,也可以當著皇帝的面群毆,因為惱怒而跑去大臣家砸門自然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當年秦相一力促成大周與金國的和談,割地送歲幣後就被不少官員往裡面扔臭雞蛋,秦相惱怒卻也只能暗地裡給他們使絆子,明面上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所以憤怒的官員們衝到了嚴家大門口。
嚴家大門緊閉,一個御史當先一步砸門,憤怒的嚎叫,因為嚴家是書香傳禮之家,嚴太傅和嚴渡更是一直支援袁將軍等將領收復國土的主張,還是一眾清流的領導人,大家對嚴太傅的“叛變”也更加不能接受,因此都很激動,有的官員甚至當街跌坐在地,哭喊道:“老師,你毀我大周啊”
御史邊砸門邊哭道:“老師,你給我們一個解釋,為何要賣國求和我大周半壁江山被金國所竊,如今西南一帶也落入西夏手中,難道要置那些百姓不顧,您出來給我們一個解釋”
百姓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不妨礙他們看熱鬧,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多官員當街大哭,都很好奇的站在一旁圍觀。
一輛馬車停在了一條巷子邊,一個精悍的男子停在車邊,恭敬的道:“大人,皇上派來的御醫一直未出來,嚴家的下人從昨天開始也一個人都沒出來,奇怪至極。”
秦相微微撩開簾子,看著哭倒一地的官員,神色冷凝,冷哼一聲道:“蠢貨,”他抬眼看向嚴府,道:“老師上的這封摺子只怕是皇帝授意,不過,這也正合我意,倒省了我許多功夫。”
秦相剛要放下簾子讓人離開,嚴府的大門就緩緩的開啟,他抬眼看去,滿目的白色,他臉上愕然,然後就是面色大變,失態的探出身子,“老師”
嚴家上下皆身穿喪服站在門內,門外的官員還滿臉淚水,一下就叫門內的人嚇到了。
嚴渡眼睛通紅的看著臺階下或跪或坐或站,或怒或悲或惱的同僚緩緩的跪下,嚴復和身後的嚴家子孫也跟著跪下,向門外的人磕了一個頭。
嚴渡哽咽道:“家父,家父昨晚已薨逝。”
門裡門外皆是一片寂靜,嚴渡喉嚨乾澀,眼淚橫流,他道:“父親說,與金國西夏議和乃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舉,上對不起世宗高祖,下對不起黎民百姓,更是將嚴家推入不義之地,但,大周如今烽煙四起,但求邊關安穩,方能安定宇內,我大周才不至於亡國,還望諸位同僚嘴下留情,筆下寬容。”
說罷,又磕了一個頭。
一個跪在地的官員喃喃的問道:“議和後,我大周真的能保住嗎”
聲音不大,寂靜中卻每一個人都聽到了,眾人心中懷疑,和嚴家眾人愣愣的對視,對未來都茫然無措起來。
到嚴家的示威就這樣結束了,但離開的官員心中非但沒有發洩後的輕鬆,反而更加沉重,心裡就好像堵了一塊石頭一般。
而嚴家也掛起白幡,正式操辦嚴太傅的喪禮。
前來參加喪禮的並不多,只有幾家親戚和嚴太傅的幾個學生來了,秦相也親自過來了,他在嚴太傅靈前恭敬的磕了三個頭,並沒有和嚴渡等人多說話就離開了。
就算嚴渡做了解釋,大部分的人依然不能理解嚴太傅上的那個摺子,而皇上卻已經在準備依照嚴太傅摺子上的內容辦了。
半朝的官員反對,但秦相卻站出來支援,更是發動他能發動的所有力量要促進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