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隔著幾千公里的大洋彼岸已經入夜,宋明輝從房間出來,他脫下身上的防護服,臉色凝重地看向身邊的醫生:“他這個情況還要持續多久?”
醫生說的是自己國家的小語種,宋明輝聽不懂,目光又轉向旁邊的翻譯。
“他清醒的時間越長,情況就越樂觀,相反,如果他長時間陷入昏迷,我們的手術就會宣告失敗。”
宋明輝眸光又暗了暗。
他轉過身看向外面深沉的夜色,略微思考後他轉過來:“半個小時後我再進去一趟。”
醫生從翻譯那裡聽到這話皺起眉,他用很不熟練的中文問宋明輝:“宋,你在做沒有用的功夫。”
“我從來不做無用之功。”宋明輝笑了一下:“我先去準備一下。”
他離開後,周列的主治醫生疑惑地看向一旁的翻譯:“他說什麼?”
翻譯跟他解釋了宋明輝的意思。
醫生呼了口氣,他攤開手聳了聳肩:“我一直看不懂華國人,華國人忍耐痛苦的能力,是我見過的人裡面最強大的,可是我們已經盡力了不是嗎?”
翻譯沒有回答。
半小時後,宋明輝準時出現在病房門口。
他重新穿上了防護服,進去的時候拿著已經做過防護處理的手機。
那位主治醫生在外面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看到宋明輝坐了下來,他開啟手機,開啟某個社交軟體,撥通了語音通話。
周列並非全然地陷入昏迷中,他似乎能聽到身邊儀器“滴滴——滴滴——”的聲音。
可疼痛和疲憊似乎沁入了他的五臟六腑和每一寸血脈,他在一片恐懼和無望的痛苦中久久找不到一處歸途。
他急切地想要在那些漂浮在黑暗中的記憶裡找到可以支撐和保護他的東西,可不斷放大的卻只有痛苦和悲傷。
他看到他和顧己被巴格迪的人抓住,眼睜睜地看著刀子從他們的脖子劃到他們的腰間,他看著他們的後背皮開肉綻,血肉淋漓。
“阿己!跑啊!”
他對那疼痛感同身受,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哪年哪月,他又身在何方,他只知道絕望和痛苦。
“周列。”
他聽到顧己幾乎要將牙齒咬碎了的聲音,她斷斷續續地說:“這是勳章……咱們的勳章,你把背挺起來,膝蓋跪在地上,咱們的脊樑也得是直的!”
“阿己啊……”
他看到他們像是任人宰割的魚一樣,滿身鮮血地被人丟在一片髒汙裡,他用盡力氣才轉過臉去看她,半邊臉貼在地上說:“咱們要是死在這兒了,你有什麼遺憾嗎?”
顧己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她腦袋上的血流下來糊住她的眼睛:“有啊,我恨……恨不能親手……不能親手把這個王八蛋送進去。”
“為什麼不殺了他?”
“心裡這樣想千萬次……咱們……咱們可不能真的這樣做啊……”
她痛苦地嘶吼了一聲,掙扎著想坐起來卻失敗了。
他問她:“為什麼?阿己,為什麼?”
“咱們是軍人。”
她的笑聲壓過了和痛苦抵抗的聲音:“我爸說……身為軍人,只能犧牲,不能背叛,殺了他,咱們就髒了,周列,咱們就做不了軍人了,那是恥辱……不光是咱們的恥辱,還是咱們狼鷹小隊的,更是咱們父母的……咱們是軍人,咱們只能犧牲,絕不背叛!”
說這些話費盡了她的力氣,從她腦袋上流下來的血已經糊滿了她的半張臉。
她忽然又開了口,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你呢,周列,你有什麼遺憾?”
“我還沒對我:()逐光【刑偵】